不要脸的事情，也是可以做的。
可是现在，啊，这一切多讽刺。
林茉就在他的眼前，目光灼灼，英姿飒爽，就是当年那个阴郁无能的小女巫。
现在林茉明亮耀眼，前程也是肉眼可见的。反而自己呢，要被逐出神院，成为没人要的弃子了。
林茉讽刺的想，世事就是如此吧。
一个小孩儿若极狼狈摔了一跤，搞得浑身都是泥巴，被周围围观之人指指点点，哈哈大笑。那么这个小孩儿哭着回去，也许会呕得吃不下晚饭，也许会气得一晚上睡不着觉。
然而那些嘲笑他的人呢，也不过是发生了一件无足轻重小插曲。回到家时已经忘了，吃饭也吃得很香甜。
你以为全世界的人都不喜欢你，却不知全世界的人本没多关注你。
神院这种地方，交织着各种隐晦的欺压和竞争，每时每刻都有新的争执，有别的话题。茉莉.卡莱恩不过占据不到半月议论，谣言古怪又离奇，风一吹，酒什么都没剩下了。
而古曼杰这样子的人，不过是听说而已，据闻艾威利不大喜欢这个平民女巫，便想表现一下。
更不至于还去追究什么对错。
他下意识反驳：“可是又不止我一个，他们都那么说。”
是呀，他们都那么说，从众能给予懦弱者一种安全感。
林茉眼底忽而骤生冷锐，唇角却冉冉绽放一丝微笑：“其实你说得没有错，你真的好像是一条狗哦。”
古雷杰像是被抽了一鞭子，一瞬间脸孔折射出如火愤怒。他一双瞳孔是炽热的，散发火气的。
然而触及林茉自信又强势身影，他又再次虚软下来。
林茉斩杀魔物的英姿，还那么清晰烙印于脑海之中。
凶残的女人，十分恐怖。
林茉轻轻吹了一下手指：“如果你刚才对我动手呢，我可以名正言顺揍你一顿。可是现在，你连做人血性都没有。实在是，悲哀之极啊。神院将废物赶出去，也没什么不对。”
古曼杰大口大口喘气，做为人的自尊心都被林茉碾压粉碎。
林茉一抬脚，踩在古曼杰那象征骑士荣耀披风上。她把这个当垫脚布，擦去脚底泥土。就像当初古曼杰所做一样。
第29章 029
当鞋子脏泥踩在人家披风上时,这种反派行径让林茉生出一抹恶心快意。
这样子极复杂感觉，使得林茉与此同时生出微妙步月。
好了啦，只要自己越来越出色,那么这桩事情一开始都不会存在。
一个人越出色,那么至少身边对手就越发有档次。
林茉这样想着,忽而感觉到什么，不觉回头。
身为女巫,她的感知力本也极是敏锐。
灰袍法师幽幽踏步而出，搞得林茉一瞬间微微一怔。
搞什么，最近自己要搞“坏事情”时候,总是被人瞧见。
林茉禁不住内心进行吐槽。
也许是有了观众，古曼杰也开始展露自己饱受伤害的个人情绪起来：“茉莉.卡莱恩，你,你真是个恶魔,恶魔！”
他声嘶力竭的嘶吼声中,不免透出几分悲苦。三分演技之中,倒也有五六分的真实。
就像他之前对着林茉诉苦卖惨一样。
灰袍法师身上衣衫如流质般轻盈掠动。他眉宇间寒辉流淌，气势十分凌厉。
对方虽未表露自己身份，只凭气势也显露他身份决计不差。那股子冷傲的味儿,隔了几丈都可以嗅到。
林茉估摸着对方会径直离去，谁都不会给一个眼神。
然则出乎意料之外,男人却顿住身躯。
对方轻轻侧头,看着古曼杰。
眼如什么凶兽，使得古曼杰一瞬间心脏一跳,生出无边惊惧。
灰袍法师嗓音却是沙哑冷肃：“今日魔物跟前,如果不是她,你已经死了。”
古曼杰微微一怔,张口结舌，忽而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却已然冷汗津津。
然后灰袍法师瞧着林茉，以吩咐语气：“随我来。”
那种命令式的口吻本来会使人别扭。
然而由这灰袍法师说来，虽然，同样让人别扭，却竟也多了几分理所当然。
林茉想了想，跟上去，然后解释：“其实，我当时并未想那么多，只是想在大人面前展示自己决心。”
她本也不过是想表演一番，若然因此操个以德报怨圣母人设，林茉是拒绝的。
甚至她心底对古曼杰厌意并未减少。
况且，立个圣母人设也并不是什么好事情。她希望自己人前形象是该争就会争，看起来不好惹之类。
林茉小心翼翼释放自己野心，在这位大人面前展露我可以利用的信号。
灰袍法师瞧着她，嗓音仍然是硬邦邦：“我并没有说你出手相救，只是说他因为你而活下来。”
林茉听得微微一怔。
“一个人的本性决定这个人的思维方式，就好像你，你脑海里根本没有出现过借刀杀人念头。”
电光火石间，林茉没有那种思维方式。
既然从未出现，自然没有所谓天人交战。
林茉固然为了表现，却客观上让没有自知之明的古曼杰活下来。
如今灰袍法师提及，她才突然想到，哦，原来那个时候我可以稍迟一些让魔物搞死他啊。
而那时候，林茉脑子里根本没出现过这种思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