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脚步没有一丝停留。
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姜宁深深感觉到无望的恐惧，他顾不上自小被教导的衣容仪表庭训，直直的将双腿跪在地上。
“咚！”膝盖与地面碰出剧烈的声响。
他重重闭眸，掩去周围异样的眼光，冲着那决绝的背影喊道，“如果是这样道歉呢？你能原谅吗？”
他知道这一跪代表着彻底失去尊严，可能不止自己的，人群中还有姜父姜母，都将为他感到耻辱。
可他甘愿丢弃自己的心和最后坚守的自尊，只求陆佳能够收回刚才的话，他已经这样卑微，如果还不能……
“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原谅？”陆佳停在门口，声音冷冷，挑着最狠的话嘲笑，“你以为你是谁，一个我上过都不愿意承认的，也配和我谈原谅？”
这句话像淬了毒的剑，一下把跪的身形笔直的姜宁，刺的弯腰驼背，失去了最后的支撑。
他翕动一下薄唇，终是把心底最深的疑问问了出来，“换衣间里你对我做的事，只是出于帮助，有没有一分一毫因为喜欢我？”
此时的陆佳脚已迈出大门，她施舍一般的回过头，在少年面露惊喜的一刻挑起眉，狠狠的击碎他心底最后一丝幻想。
“没有，这件事，我当时就和你说的很清楚，姜宁，聪明如你，没必要再自欺欺人！”她有一万种方式报复他，却偏要用最绝情的话打击，她太清楚他在意的是什么。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走出去，程毅义无反顾的跟上，身后传来陆母撕心裂肺的声喊。
“佳佳，你去哪？”
“你回来啊佳佳，妈妈错了佳佳，你回来！”
姜宁缓慢起身，狼狈的姿态依然维持着平日的矜雅，但又仿佛是行尸走肉一般的麻木。
他不敢去看父母对他失望的面孔，心知把姜家的脸面都丢尽了，却还是留不住那个人。
众目睽睽之下，有人在小声议论，有人在幸灾乐祸，有人在替他惋惜，他知道，他们看向自己的目光中隐含悲悯可怜。
忽而，他眼前一阵眩晕，分不清是泪水还是什么，模糊了双眼，他踉跄一步，失去平衡的向后倒去。
昏倒前，他仿佛又一次看到陆佳那噙着讥笑的眼睛。
姜宁这一病，便病了半个月，等他病好了回到学校，大家发现他像变了一个人似的，首先辞了班长的职务，脸上不再有如沐春风的浅笑，眉眼间总带着化不开的阴郁。
最重要的是，他对“陆佳”这两个字只字不提，似乎把她忘了个干净，也没人敢在他面前主动提起这两个字，大家都心照不宣的避讳着。
第20章 小尾巴（删减）
出了陆家大门，其实陆佳也挺迷茫接下来要去哪，她回头望了眼一直静静跟在后面的程毅，不再掩饰的烦腻。
“你还跟着我做什么？该回哪回哪去！”陆佳冷冷瞥他一眼，转身加快脚步往前走。
程毅连忙跟上，知道她心情不好，也不说话打扰她。
陆佳却想甩了他，走到天桥上人多的时候，故意趁上电梯的功夫翻过扶手，跳到下电梯的那一面去。
随着电梯交汇处越来越远，她挑衅的冲着还在上电梯，不敢逾越的程毅勾起一抹嘲笑。
下了电梯，在她以为已经把人甩掉后，却猛然发现不远处，那个倔强的少年还在阴魂不散的小跑着跟上来。
陆佳有些头疼，等少年喘气追上她之后，她脸色极差的吼道，“你有病啊？”
程毅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眼中尽是担忧，“陆佳，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但你不要做傻事……”
“你说什么？”陆佳怒极反笑，“你跟着我是怕我想不开？程毅，你也太小看我了，为这点破事我还不至于！”
“那你怎么不回家？”少年黑曜般眸子紧盯着她。
陆佳懒懒抬头望着天空，沉默很久，久到程毅以为她不会开口时候，她才声音清冷的说道，“我不想回去，那个家让我觉得恶心。”
程毅想也不想的回道，“那你跟我回去。”
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陆佳“噗嗤”一声笑出来，然后脸上又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跟你回去算什么？住你家？同居？你养我啊？”
少年被问住，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话里有些忐忑的不自信，“……我可以多打一份工。”
“呵！”陆佳轻笑一声，“别搞笑了，你连养活自己和奶奶都是问题，还想养我？”
“我可以的，如果多加一份兼职不够，我就多两份，如果两份还不够，我就多三份！”
少年急于表态的懵懂让陆佳再次笑了出来，“那你还上不上学了？”
“我……”程毅语塞，目光中慢慢染上一层脆弱无助，语气却极为坚定，“总之，我不能让你一个人。”
陆佳叹口气，不再理会他，继续在街上漫无目的的溜达，程毅像个小尾巴一样的跟在身后。
直到天色黯淡下来，晦暗的月色下，一层凄清颓败的银白笼罩在城市之上。
陆佳找到一家酒店，把身份证拿出来亮在柜台上，服务生看了看年龄，笑容暧昧的给她开了一间房。
她直接无视，拿着房卡通过大堂去等电梯，趁这间隙再一次撵人，“还不走？等着跟我去开。房？”
程毅局促不安的揪着自己裤沿，声音近乎低喃，“不……不是，你一个人我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