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喧嚣声响起的时候,她睁开了眼睛。
浓烟滚滚,不知道从何而来,远处隐隐约约传来“走水”的声音,围着白檀的几个人慌不择路想要离开。
就在此时,有人大声道:“别慌!小心中计!我留下来看管犯人,你们出去查探一下!”
众人感激地应了一声,一边咳嗽一边匆匆跑了出去。
白檀咬牙不吭声,心里有些失望,若是这些人趁机大乱,自己还有一搏的机会,却没想到……
咔嚓一声,吊着手腕的绳子被人割开,不及细想,白檀闪电般伸手,一双手牢牢扣住了来人的咽喉。
“我是琼少爷派来的!”正是先前趁乱大吼的人。
白檀一愣,手上已经被塞了一把弓和一袋铁木箭。
“快出去,琼少爷和其他人在外面放火。”
白檀一把扣住他的肩头:“你是阿史那奕的人。”
想也知道,阿琼一个熊孩子,到哪儿找帮手,肯定是找了阿史那奕。
那人不说话。
“小奕在哪里?”
白檀心念电转,忽然醒悟:“他去找阿木了?”
阿史那奕总共不过四五个人,别说救她,连进来都是问题,唯一能进来的方式就是阿史那奕的身份。
十七
阿史那默在王庭之中生活了七年,他生性好动,熟知这里的每一个角落,放火放得得心应手。而阿史那奕就不一样了,他被暴怒的阿木一声令下,脖子上架了数把长刀。
白檀冲出浓烟滚滚的监牢,旁边冷不丁伸处一只手,熊孩子阿琼紧绷着小脸,背上背着她送他的弓:“跟我走。”
白檀心头又酸又涩,这地方对阿史那兄弟来说无异于龙潭虎穴,他们冒冒失失闯进来,就为了救她这么一个有心求死的人。
“阿琼,”她的声音微微发抖,熊孩子不理他。
“阿琼……”白檀伸手扯了扯他的手臂,熊孩子咬着牙闷头往前。
白檀停了下来。
熊孩子扭过头,眼睛通红。
“你和小奕,感情很好吧!”白檀笑了笑,伸手摸了摸他头发。
熊孩子别别扭扭地偏头躲开,硬邦邦道:“没有。”
白檀趁势揉了两把:“真是个小孩子,小奕也是,你俩挺像的。”
阿琼脱口而出:“谁跟他像了!我说了我会保护你,而他只会占你便宜!”
白檀:……
小奕你是疯了么,怎么什么都告诉熊孩子?
阿琼咬着牙:“他是个混蛋,废柴,连我的弓都拉不开……”
白檀蹲下来,温柔地看着他:“这一年,我基本把我会的都教给你了。”
阿琼震惊地抬起头,以他的脑子不难发现,这句话的遗言味道有些重。
“但还有一样,最重要的,我从来没有机会教你,今天,我教给你。”
十八
“在这个世界上,飞得最高最快的,是草原上的海东青,每一个射雕手都以能射中一只雄健的成年海东青为荣。
但是海东青飞得太高了,所以我们只能爬上最陡峭的山崖上,海东青飞得很快,我们必须拉开最强的弓,才能比它更快。
但这些其实都不是最重要的是,最重要的,是要有一颗射雕手的心。
不能恐惧,不能后退,不能迟疑,从你看见目标的那一刻,你就必须坚信,自己一定能射中它。”
白檀站在高高的角楼上,铁灰色的角楼在烈风里稳稳矗立,这里没有守卫。王庭的守卫多在瓮城,这处角楼早已废弃,若不是熊孩子带路,很难绕过重重守卫走到这里来。
“这里距离他们所在的地方有百丈之远,几乎是我手中这把骨灵弓的极限距离,今日风大,会影响箭的角度,你必须与去感受风,与风融为一体,让它成为这支箭的助力……”
从角楼上俯视而下,远处广场上剑拔弩张,阿史那奕被重重包围,阿木可汗一张脸因为盛怒而涨红,大声咆哮着什么,阿史那奕被数把刀压在脖子上,笑得好整以暇。
白檀的箭对准了盛怒的阿木:“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我只有一箭的机会,你看好了。”
忽然,阿琼冰凉的小手搭上了她的手腕。
“不要杀他。”
阿琼皱着眉头,眉头紧拧:“他不能死——”
白檀忽然明白过来,阿木死了,阿史那奕也别想活。
嗡一声,弓弦发出低沉的震动,铁木箭乘风而出,越过重重阻碍,划过长空,在阿木身前的护卫胸口开出一朵鲜艳的血色花朵来。
十九
阿木惊出一身白毛汗,众护卫再也顾不上阿史那奕,纷纷以身为盾,拦在了阿木身前,忽然间嘶鸣四起,不知道从哪里跑来了大量的骏马,这些事马房里的战马,方才马方着火,被人驱赶到了此处。
阿史那奕哈哈一笑,翻身上马,狠命一踢马肚子:“走!”
几名亲兵随着马匹冲出来,为阿史那奕断后,烟尘四起,人仰马嘶,好一出热闹景象。
一路冲至瓮城,白檀带着阿琼共乘一骑从侧面冲过来,阿史那奕又惊又喜,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阿琼坐在白檀身后,瞥了阿史那奕一眼,无声地翻了个白眼,伸手亲昵地抱住白檀的腰。
白檀一僵,这熊孩子一向人小鬼大,鲜少有亲昵的举动,只有生病了才会露出小孩的留恋之态,怎么这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