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鲜血喷到段笙的脸上,他惊恐地瞪着双目,看着张忠的身子慢慢倒了下去,刚要松一口气,又见一颗铜扣,缓缓自张忠身上滑出,跌落在自己身上。
段笙的精神终于完全崩溃,他连滚带爬地跑回厅堂,看到夫人已经转醒,正和段乘风一起焦急地等待他回来。
”走,快走!“来不及多做解释,段笙只喊得出这一句话,就带着妻儿一路仓皇地往门外跑去
。
三人刚刚跑到院门的那行血字旁,突然听到一阵阴阴的嗤笑之声自身旁传来,一树的飞鸟被这声音惊起,扑棱扑棱地飞起遮住了夜空。
只见倒在血泊中的”刘成“双手一撑,突然自地上爬起,一双眼睛自满脸血迹中探出,正似笑非笑地盯着三人。
段笙全身颤抖,声音似乎飘着半空中,”你,你不是刘成!你是谁?”
”刘成“嘿嘿一笑,道:”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段家九口,一个人都休想走出这道门。”
段笙内心一阵绝望,他握住段乘风的双手微微用力,示意他寻机会快逃,又悲愤道:“我段家和你有何仇怨,为何要如此赶尽杀绝!”
那人仍是轻松笑道:“我和你无冤无仇,只可惜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段笙瞳孔一阵收缩,咬牙道:”是他!果然是他!“就在”他“字出口之时,他蓄满全身力气,飞身朝那人扑了过去,准备以命相搏为妻儿拼出一条血路。
谁知那人身影只是一晃,就轻松躲过他这搏命一扑,段笙仿佛听那人在他耳边轻轻一叹,随后脑中一阵剧痛,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空,瘫倒在了地上。
最后一刻,他绝望地看到两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在那人身旁一一倒下,双目中不甘的流出两道热泪,便永远的失去了光亮。
当长夜终于过去,艳阳再度高照在段宅的朱门之上,九具尸体也慢慢自阴影中显现,暴露在阳光之下。
一抹斜阳溜进主卧窗棂之内,照在还未完工的大红鸳鸯锦被之上,锦被旁,一根尖锐的绣花针正悠悠地泛着银光。
☆、第29章 曲玲珑
早春二月,正是杏花烟雨、乍暖还寒时候,京城上下仍然沉浸在春节的喜气之中,大街上熙熙攘攘,挑着担子的小贩们争相叫卖着,叫卖声一路飘进一间名为“燕子楼”酒坊之内,又被酒客们此起彼伏的谈笑声掩盖。
“要说我杜风当差十几年,见过最离奇的就是去年雍州城那个案子了,段家上下九口人一夜之间死得无声无息,仵作那边验不出伤口,又没有中毒迹象,既查不出死因也无凶器,这案子也就这么不了了之了。大家背地里都说是遇到了恶鬼索命,那段府也就从此变成了鬼宅,至今无人敢接
手。”一位捕快装扮的髯须大汉,此刻已经带上几分醉意,正倚着酒坊围栏,侃侃而谈。
他身旁坐着一位约二十岁的清秀男子,听得皱起了眉头道:“杜大哥,你真的信这世上有鬼神索命吗?据我所知那段老爷任御史之时,是出了名的耿直敢言,我看是他得罪了比恶鬼更甚的人物。只可惜朗朗乾坤之下,九条人命就这么死得不明不白。”
杜风忙示意他噤声,又小声苦笑道:“小五啊,如今这世道,哪还有什么朗朗乾坤,又有几件事是能辨得清黑白曲直的,有时候做人,还是要糊涂一点好。”
那名叫莫五的捕快心中不忿,却也只能无奈的摇摇头,端起手中酒杯一饮而尽。
“杜捕头、莫大哥,你们在说什么明白糊涂的?”珠玉般清脆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两人转头看去,一位十六七岁的少女正站在他们身后,黄衫乌发,眉眼间透着乖巧伶俐。
两人似和这少女十分熟悉,皆是笑道:“小玥,你来了。”
薛玥笑盈盈地在两人身边坐下,道:“看你们在这神神秘秘说了半天,可是有什么新鲜事,也讲给我听听。”
杜风摇头笑道:“你这丫头就是爱凑热闹,交给你的事办妥了没?”
薛玥自怀中掏出一本册子交到杜风手上,得意道:“有我薛玥出马,杜捕头大可放心。”
两人接过册子翻开细看,均是面露欣喜之色,莫五将桌案一拍笑道:“好,有了此物,不怕那王员外不认罪!”
杜风又从怀中掏出一个钱袋递给薛玥道:“这是这次的酬劳,你打开数数。”
薛玥喜滋滋的将钱袋收入怀中,道:“杜捕头为人我还信不过吗。只是我为了这册子从昨夜守到现在,连口饭都没来得及吃呢。”
杜风知她心思,无奈笑道:“合作了这么多次,每次都要被你多敲上一笔,行了,想吃什么自己点吧。”
薛玥喜道:“多谢杜捕头!”又叫来小二点上一桌酒菜,提起筷子便吃了起来。
莫五望着她大快朵颐的样子,忍不住道:“小玥你好歹是个姑娘家,老这么贪吃,实在是有些不像样。”
薛玥鼓着腮帮子瞪大了眼睛道:“难道别的姑娘家,平素都不吃饱饭吗?”
莫五被她问得一时语塞,抓一抓头,只笑笑不再多言。
这时街上传来一阵嘈杂之声,三人往外一看,一个锦衣公子正气冲冲地叫骂道:“这酹月楼简直欺人太甚,我堂堂侍郎家的二公子,还不够资格进你们的门么。”
薛玥好奇的问道:“那酹月楼是什么地方,竟然有这么大的架子,把客人往外面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