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登基之后,三年一次的大选,皇帝延迟成了五年一次,且那唯一的一次选秀,留下来的人,还都尽数赐给了皇室及臣子家里。
新人不进来,老人中能活到现在的,早就摸透了当今圣上的脾气,所以倒也安安分分的。
孝端皇后在登基元年便死了,那之后,皇后之位空置,皇贵妃掌凤印,当权到如今。
而这位皇贵妃,便是当初曾给顾九解围过的大皇子妃。
见她前来,皇贵妃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平身,赐座。”
她说着,又看向随着进来的小姑娘,问道:“这便是书宁吧?”
闻言,秦书宁乖巧的行了礼,道:“书宁给娘娘请安。”
“这模样,真是个可人疼的。”
皇贵妃掩唇一笑,招手让秦书宁来自己身旁,从手腕上褪下来一个镯子,道:“本宫见你便心喜,这个小玩意儿,你且戴着玩吧。”
那是一个羊脂玉镯子,倒算不得特别值钱,不过因是皇贵妃赏的,顾九顿时便笑着谢恩:“多谢娘娘,只是她人小福薄,当不得娘娘的赏赐。”
“这话说的,本宫瞧着她就担得起。”
皇贵妃温柔一笑,又摸了摸秦书宁的头,笑道:“本宫这身子不争气,到如今膝下唯有太子一人,原先还不觉得如何,现下见了书宁,才知道,儿子哪儿有闺女好。”
顾九闻言,笑着称赞道:“太子殿下明理知大义,是西楚的福气呢。”
皇长子宣和,在十岁的时候就已经被立为了太子,如今已有两年。
听得她夸赞宣和,皇贵妃脸上笑容便温柔了几分,又笑着让秦书宁回了位置上。
不多时,前来请安的人便愈发多了起来。
偌大的殿内座无虚席,这几年秦峥在吏部的位置稳固,老尚书有告老还乡的意图,而接任的人,极大可能会是秦峥。
也正是因此,前来与顾九寒暄的人便多了起来。
待得顾九终于送走一波客套的人,无意中一回头,却是骤然出了一身冷汗。
秦书宁不见了。
片刻之前,她还在自己身边百无聊赖的玩手指呢,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人就没影了!
哪怕知道这里是宫中,顾九也忍不住悬起了一颗心,她寻了个借口出去,到了殿外便叫住宫人询问:“可曾见到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出来么?”
那宫人是个面生的,才过来送点心,先前并不在此处,闻言摇了摇头,恭声道:“回夫人,奴婢并不曾见。”
顾九的一颗心,越发沉了下去。
她一路寻着往外找去,不想才绕过一处回廊,便听得隔壁的院内有笑声传来。
顾九急匆匆的进去,就见她家小姑娘正坐在一处秋千上玩的开心,而旁边推着她荡秋千的……
赫然是当朝太子,上官宣和。
正是秋日时分,日光笼罩下来,红墙琉璃瓦,处处泛着柔和的光芒。
御花园内花儿开的正盛,小姑娘一身绯色衣裙,随着秋千起伏,裙摆被风吹的鼓荡,一双穿着绣花鞋的脚丫随着晃呀晃,眉眼中满是笑意。
顾九却吓出了一身冷汗,克制着怒意走过去,行礼道:“臣妇给殿下请安。”
见到来人,上官宣和的手微微一顿,方才还推着秋千的手,这会儿便收拢了回来,神情温和道:“秦夫人不必多礼。”
少年不过十二岁,可一张脸上却是写满了少年老成,端的是十分正经。
看到娘亲前来,秦书宁顿时便从秋千上跳了下来,快步跑到了顾九的面前,笑吟吟道:“娘亲,你也出来啦?”
顾九抓着她的手,无声的叹了口气,看向上官宣和道:“幼女无状,冲撞了太子殿下,还请您恕罪。”
说到这儿,她又轻声威胁道:“秦书宁,还不快给殿下赔罪!”
但凡母亲叫她的大名,那必然是没什么好事儿了,秦书宁顿时缩了缩脖子,复又小心翼翼的拽她的衣服:“娘亲,我知道错了,不该偷跑出来的……”
可那又不怪自己,她来就是想偷偷看花灯的,谁知道那里面闹哄哄的,一群人说的话根本听不懂。
见状,上官宣和轻笑了一声,道:“原来这是秦府的小姐,秦小姐玉雪可爱,并未冲撞孤,秦夫人不必道歉。”
他说着,又看向秦书宁,笑道:“况且,就算是道歉,也该是孤道歉——方才多有得罪,还请秦小姐不要见怪。”
少年的脸上介于稚气于成熟之间,行为举止倒是一派少年老成。
可若仔细看去,还能看出几分促狭。
顾九闻言,狐疑的看了一旁的秦书宁,就见自家女儿正悄悄地冲着他做鬼脸呢!
这小丫头……
顾九心中暗叹,与上官宣和寒暄了两句,便告辞道:“臣妇便不打扰太子了。”
上官宣和点头应了,便见秦书宁又悄然冲着他摆手,还不忘记挤眉弄眼。
他顿时便绷不住想笑,强撑着点头道:“好,夫人慢走。”
可待得这二人走后,他眼中的笑意方才慢慢的溢了出来。
……
到了无人处时,顾九这才站住了身子,见四下无人,轻声问道:“福宝,你是怎么遇到太子殿下的?”
秦书宁现下还小,并不知道太子殿下是什么身份,只当他是个寻常的小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