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厉受伤了?
不对, 他不止受伤了,他还中毒了。
纪心言慌了,顾不上雪层松软不牢固,沿着胳膊一路摸上他的脸。
“韩厉。”她在黑暗中轻声唤着,感觉到对方温热的呼吸,才略觉安心。
“韩厉。”她边轻声叫他名字,边用手指使劲捏他的脸,试图让他疼醒。
“醒醒。”她又叫了一声,又捏又揉。
男人下巴上新冒的胡茬扎得她手心麻麻痒痒。
忽地,揽在她腰上的手动了下,虽然很轻,但她感觉到了。
纪心言高兴地快要哭出来,下手更用力了,若不是埋在雪层里,她或许大巴掌就搧上去了。
“韩厉,你醒醒。”她怕引起雪崩,说话都不敢大声。
黑暗中,只听他轻轻地叹了口气。
“你醒了?!”纪心言不再捏了,只用手摸。
眼睛明明是闭着的,还没睁开,鼻子,嘴,一个个摸过去,凡是热的能证明他还活着的,都不放过。
韩厉又叹了口气:“你摸够了吗?”
“你哪里受伤了?哪里疼?我摸到你流血了。”
“旧伤裂开了。”韩厉的回答有气无力。
纪心言不敢放松:“我们埋在雪里了,你不要乱动,会陷得更深,我想想办法。”
不知道在哪,连上下左右都分不清,哪边是天哪边是地也不知道。
韩厉:“……我身上有火折子,你把它拿出来。”
“对,你身上什么都有。”纪心言沿着他的身体往下,寻到衣襟口探手进去。
离皮肤越近越能感觉到热度,这让她冰凉的手贪恋不已。
“有个药瓶,金疮药?”她把药瓶攥手里,打算给他用上。
“不是,是毒药。”
“……真的?”
“这个时候我还会跟你开玩笑?我平时随身带两种药,一个救人一个杀人,救人的药在另一边。”
“哦。”纪心言把药瓶归到原位,继续摸。
“真遗憾。”韩厉轻叹。
“什么?”
“没什么,你继续。”
“啊,找到了。”纪心言喜道,“是不是这个。”
纪心言掏出一个纸筒,拔开盖子,吹了几下火星便冒出来。
白雪遇热化成了水,一滴滴掉到她脸颊上。
顺着水流下的方向,韩厉示意:“这边是上。你的匕首呢?”
滚进雪堆的人往往分不清上下,但水一定往下流。
长剑在雪堆里不好用,短小的匕首更合适。
纪心言小心地去取。
“不用这么小心,下面的雪层没那么松,否则我们早掉下去了。”
纪心言将匕首递给他。
韩厉拉上她的手,在前面开路。
遇到火的雪不断融化,导致雪层松动,火折子的光忽亮忽灭。
韩厉将火折子熄灭,放回怀里。
没了光,重回黑暗。
“这样能走出去吗?”纪心言怀疑。
“试试就知道了。”韩厉边挖雪边回道。
在松软的雪中行路速度很慢,比在水中还要难上几分。
好在,随着韩厉有规则地挖雪,他们所经之处逐渐形成小小的雪窟。
空间变大了,空气也更多了。
韩厉走一会就要停下来,不知做了什么,然后再继续走。
纪心言渐渐适应黑暗,但仍分不清方向,只能紧紧牵着他。
两人的手都很凉,韩厉的尤其凉,比冰冷的雪层还要冻人。
纪心言忍不住问:“你的毒……有事吗?”
“还能忍。”韩厉道,“你真应该答应他,或许能多活一段时间。”
纪心言握着他的手紧了下,说:“有大人在,我们肯定能出去。”
“这么相信我啊。”韩厉带着笑意,“看来我只能死在你前头,才能不辜负你的信任了。”
他说完,忽然原地倒了下来。
纪心言本就僵硬无力的腿被那力道带着,一并弯了下去。
她几乎是爬着到了韩厉面前,借着朦胧的影子摸上他的脸。
“你怎么了?”她下意识去摸他的呼吸,手却被他冰凉的手握住了。
“动不动就试我鼻息,盼着我死呢?”还是那种阴阳怪气的调调。
纪心言快哭出来了。
“你别胡说八道,死什么死啊,太不吉利了。”
韩厉默了默,手搭在她肩上努力站起来。
“我不会死,我还得找沈少归算帐。”
纪心言用力撑住他,整个人靠过去。
黑暗中传来韩厉轻笑:“投怀送抱呢。”
纪心言怼了他一拳:“你少说话。”
韩厉哼了声,这要是在地面上,她哪敢。
他看眼胳膊,那里的血又流出来了。
皮肤快要失去知觉,他用手摸了下血的流向,确定方向没错,拿起匕首继续走。
他的手越来越凉,纪心言不敢问,只是伸出另一只手,抱上他的腰,用全部的力气撑着他。
韩厉瞥她一眼,说:“沈少归用的是让人昏睡的药,不是毒药,我死不了。”
“可是你声音都哆嗦了。”纪心言颤抖着说。
“你也一样。”韩厉这样说着,搭在她肩头的手紧了紧,像是给她安慰一般,“只是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