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是因为这种忌惮,让孟槐的修为多年来止步于大罗金仙中期,再也难进一步。
特别是五万年前,大天魔主沧重传出了闭关进阶的消息之后,孟槐对大天魔主的惧怕更上一层楼,生怕大天魔主出关之日,就是北山一系灰飞烟灭之时。
只因孟槐曾经得罪过沧重,还是挺严重的冒犯。
作为孟槐的第一个弟子,怀音还亲身经历了此事。
说白了就是沧重刚刚崛起之初,孟槐对这个由神堕魔的新魔尊各种看不上眼,言辞间还将人与以色侍人的炉鼎魔侍相提并论。
当时,沧重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
但不过两万年,她就灭杀了那个时期魔域中并立的五大魔尊中的三个,自称大天魔主,并将沧河域定为了魔域之都。
从那以后,孟槐就时刻提心吊胆,防备着沧重也来灭杀他。
但沧重好像对灭杀孟槐并不感兴趣,反而对蚕食孟槐的势力逐渐练出了心得。
没错,就是练出来的心得。
人家真就是漫不经心地,一边整合被灭杀的是哪个魔尊的势力,凑着什么时候手头有空了,就从孟槐这里咬一口肉下来。
而且,沧重实在是太会把握度了,每一次下嘴,都保证不把孟槐咬死,却又能让他痛上许久。
等孟槐缓过劲来之后,就要提着心等待沧重下一次张嘴。
也就是这种缓慢的心理压迫,彻底摧毁了孟槐的胆气。
而修行一道,无论是修仙还是修魔,一旦失却了胆气,就等同于道心碎裂,修为再也难以寸进。
这个过程,一直持续到五万年前,沧重宣布闭关,冲击大罗金仙的最后一道屏障。
自此,沧河域留守的魔都君侍们专心守卫沧河域,并延伸沧重的意志,平衡整个西镜。
但对只剩下北山山系这点地盘,并乖乖去掉了“魔尊”的称号,改称北山魔主的孟槐,他们却仿佛遗忘了一般。
孟槐在松了口气的同时,也很是羞恼。
——这明显就是不把他看在眼里嘛。
不过,无论怎样的羞恼,都抵不过沧重这柄时刻悬在头顶的利剑带给他的心理压迫。
因而,如今的孟槐哪里还有当年做一方魔尊时的雄心壮志?
就像他对自己最满意的弟子的期待一样,就只想保住北山这一亩三分地,安安稳稳做个土霸王罢了。
对自己最满意的弟子尚且期待值这么低,剩余的两个,就可想而知了。
怀音对自己的老师早有不满,对自己小师妹何罗的不满更是差一点就掩饰不住了。
所以,当他从元蓁口中听到这种“只知何罗,不知怀音”的话,心里的滋味儿简直像是打翻了调料罐子,酸甜苦辣咸,一样都不少。
但元蓁在他眼中就是稀世珍宝,捧着怕摔了,含着怕化了,又怎忍心责备一句?
他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笑容更加自然。
“你是初来北山,对这里的情况不了解。我老师北山魔主一共有三个弟子,我是大弟子怀音。
除我之外,还有我师弟渔戈。再有就是最广为人知的小弟子何罗了。”
元蓁歪头盯着他,瞧了半晌,突然凑了过去,低声而肯定地说:“你妒忌她。”
怀音瞳孔一缩,心头骤然腾起的烦躁却被扑面而来的清香驱散,让他多年来被妒忌所蒙蔽的脑子,前所未有的清明了起来。
“不错,我妒忌她。”怀音深吸了一口气,笑了一声,肯定地说。
多少年了,他终于敢正面对人说出,自己妒忌小师妹何罗。
或许是倾听的对象是对的这个人,怀音觉得,说出这句话,承认自己妒忌何罗,似乎也没有那么难。
是了,他本就是贪情而重欲的魔,不是清心寡欲的仙。妒忌对他来说,才是最正常的情绪。
因着他修的道特殊,平日里甚少与人打交道,城府更是不够深沉。
在过去的那么多年,自己装出来的若无其事,只怕在除自己之外的所有人眼里,都很难看吧?
那么何罗呢?
在何罗眼里,自己这个明明妒忌她妒忌得要死,却偏偏又忍着妒忌与她兄友弟恭的大师兄,根本就是个笑话吧?
自嘲地苦笑了一阵,怀音看着元蓁,柔声道:“你已经知道了我的名字,我却还不知道你是谁呢。”
一瞬间,元蓁的心头划过了无数个念头。
但最终,她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因为在这里,她不可能不动用灵力。而一旦动用灵力,再冒充魔,就完全没有了意义。
而且,根据来魔域之后的遭遇,说不定怀音已经看出来她是仙了。
“我叫元蓁,是从东天来的。”
“你是仙?”怀音是实实在在的诧异。
“对呀。”元蓁点了点头,“仙魔不两立,你是不是要杀了我?”
怀音忙道:“怎么会呢?且不说魔域与神域已经十几万年不曾又过交集了,便是如今神魔交恶,我也只会尽力保全你。”
在他说话的时候,元蓁的心神一直在他身上。
所以,元蓁很清楚,他说的都是真话,发自肺腑的那种。
可这就很奇怪了。
他们两个才刚刚认识不久,怀音为什么会对她有这么深的感情?
难不成,真的是一见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