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可以指望我。”珞泱捧着脸,看着对面少年的眼眸,温柔地笑着,说:“世子,你对安石道人知道多少?”
她生了一双含情眸,注视别人的时候总容易叫人心神意乱。
萧执侧眸躲开她的视线,看着亭外正娇艳盛放的一株海棠,花瓣肆意舒展,如胭粉般点缀在眼前,成了一抹动人春色。
他回答:“安石道人姓白名止,祖籍难以追溯,身份成谜,声名起于宣永年间,各行多有涉猎,尤其于政事上见解独特,多次献计化解大周的危难,他的书作引世人追捧,自己却隐世不出,不过,他教出了两位寒门卿相。”
“他的书文政论虽离经叛道,却针针见血。”萧执沉吟着补充一句。
珞泱点了点头,说:“安石道人的想法很新奇,与我们,与大周的所有人似乎都不同,且他善玄学,懂得趋利避害,他不入仕,定是算出了仕途凶险。”
“以他的才华,若入仕,便会改变大周当下的局势,他虽名声已显,可却配不上他的才华,他不应甘愿止步于此,他在避讳着什么?”萧执一语道出关键之处。
珞泱再次点了点头。
心中感概,不愧是陵琅的转世,果然还是和萧执这样的人说话令人舒适,不像尹相,不像常王,一个比一个蠢,真是叫人担忧大周的未来。
其实珞泱心里一直有个猜想,有些想说,却又怕吓到萧执,她心中有些忧愁,毕竟怪力乱神之事只有她经历过呀。
真怕一说出来萧执会认为她疯了。
萧执一眼看出了对面少女眉间的欲言又止,“想说什么说便是。”
得了他的话,珞泱便靠过来,屏了呼吸,悄悄地说:“我觉得安石道人不像是我们这儿的人。”
或许和她一样,也曾得以重生,毕竟当年安石道人一下子就猜出了她的小秘密,没有半点惊诧,如此习以为常的模样,虽然能以他通卜算玄学之术来解释,但他那些新奇惊艳远超当世人的策论书文又作何解释?
珞泱试图以平和的语言描述她的猜测,“就是我上次和你说过呀,或许有的人死后,老天可怜她,叫她带着前世的记忆转世重生了呢?”
“转世重生并不会让人的才华智力增长。”萧执轻轻瞥了她一眼。
……
有点被内涵到。
珞泱心中不满,气鼓鼓地说:“那也可以往前转世重生呀!若他来自百年以后呢?百年后的人才华智力总该比现在的人强吧。”
说完便忿忿地盯着萧执,表达自己的愤怒。
萧执虽不明白小郡主为何突然便气愤起来,却一下子抓住了她话语中的重点之处。
数百年以后的人才华智慧会不会比现在的人强犹不可知,但是他们对这个年代的命途却一定很清楚。
世间灵异之事不计其数,若真如小郡主所猜测……
他突然便明了安石道人为何对仕途一直避之,为何几次献计都能化解了大周的危难,策论亦是针针见血。
如此荒缪的猜想,却完整地解释了一切。
可这般怪力乱神的说法,到底是荒诞了些。
他眼眸微沉,瞧着眼前的小姑娘还在气鼓鼓地瞪着他,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似乎这样便能平息她的忿然。
直到指尖碰到她发间冰凉的步摇他才突然意识在自己在做什么,倏忽地收回手,生平头一次有些不知所措。
珞泱愣愣地看着他。
他刚刚摸她头发的动作,甚至神色都像极了上辈子的陵琅。
心中的情愫如此绵密又空茫,她回过神,闷闷地说:“世子你这是在哄我吗?”
“我可不是这么轻易便能哄得了的,你要去山脚的集市上,给我买六块酥油饼。”
片刻后,珞泱又补充一句,“自然,我是同情卖酥油饼的小贩生意不好,想替他缓解生意上的压力。”
萧执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他只是否定了她说的转世会增长智慧这一说法,怎么会让小郡主气成这样?
或许下次否定她的说法时应当委婉一些,萧执这样想着,却又觉得小郡主生气的样子很是可爱。
“想要吃什么让小七去买便是了。”他回答她。
“可我想使唤世子。”珞泱眨了眨眼,说:“我想要世子去山脚的集市上为我买六块酥油饼。”
小姑娘心中又生了坏心思,连生气也忘了,说:“我就是想看世子常年拿剑的手为我拿酥油饼是什么样子。”
萧执目光微动,长久地注视着她,沉默半晌,轻声说:“好。”
“莞儿!”一道清朗的声音从凉亭外响起,人还未出现,声音已经传来。
珞泱抬眸看去,不出所料的见到了自己久违的小弟郑子逸。
他与在金陵时一副纨绔的模样又不相同了,装模作样地换了一身蓝色长袍,玉冠换做了缁布冠,一副书生的模样。
手中甚至还捧着一堆书画墨宝。
珞泱嫌弃地看着他,换上了书生的服饰还不够,还抱着这么多的书画墨宝,太虚伪了。
都是一起逃过课气走过夫子的人,一见面捧着书装好学的模样给谁看呢?
郑子逸察觉到了来自大哥嫌弃的目光,瞬间意会,他委屈地解释:“这不是我的。”
他将怀中的书画墨宝放下,又得意起来,说:“这是我路过假山,在石缝中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