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子晴姑娘,现在或许不叫晴姑娘了,她嫁进了在朝堂之上举足若轻的江家,被圣上亲赐了姓名。
唤做江目青。
跟随夫家的姓,避开了朱晴的姓名,将晴单独拆开来,分作日与青。太后为了让她牢记自己的底子,不要忘本,便在宗人府呈上来的名帖上,在日里头多添加了一横,便做了目字。
这就成了她的名字。
江目青一席红色的喜服,从婚房中走了出来。她的新婚丈夫坐在院子里头喝着酒,丝毫没有想要进屋子的意愿。
江目青轻咬着下嘴唇,内心涌上了一阵不甘。
她以为江祁安真的很需要她,所以方才还在婚房中胡思乱想,若是对方非要与她圆房可怎么办,自己该如何拒绝他才不会被他看出来自己的敷衍。
结果自己一个人想东想西,但是对方却依旧迟迟未曾进来。
直到自己心中终于想出来一个很好的方式来拒绝对方,问了一下喜婆到了何时才发现已经深夜了,而自己的丈夫依旧是没有来。
她这才心中一跳,打发走了喜婆,自己一个人悄悄跑了出来。
她想着或许是江祁安在流水席上喝醉了,才没有回来,却不曾想到,对方明明就在新婚的院子中,却迟迟不愿进来。
江目青的心一下子就绷紧了。
她凝眸走上前去,站在江祁安的身后,轻声细语地同对方讲话,“夫君,天色晚了,怎么还不回去啊。今儿是咱们大喜的日子,早些回去安顿了吧。”
她说着就要弯下腰来搀扶对方。
江祁安不动声色地避让了开去。
“你怎么来了?”
江目青脸上流露出一抹红晕,“妾身在屋中等着夫君已久,但夫君迟迟未归,这才失了礼数出来寻夫君。还望夫君勿怪。”
江祁安瞥过眼来,江目青很快将脑袋埋下来,装作是害羞的模样,藏住了自己眼中流露出的志在必得。
她听得男人轻笑了声,“原是这样,叫夫人担心了。”
“不过无事,我又不同夫人睡,夫人还望勿怪。”
江目青一听,“唰”地一声抬起脸来,她直勾勾地看着对方,眼中未曾藏好的野心一闪而过,却依旧是被江祁安捕捉到了。
他像是抓住了老鼠的猫,终于亮出了自己爪牙。
江祁安长相优越,很是俊美,如果不是外表足够出色,但也得不到顾琼枝与神侯将军女儿的欢喜。
而此刻他笑起来,犹如清风月朗。
“夫君这是何意?你我刚成婚。怎的不睡在一处?”
“哪里有什么原因。不过是因为——我正好需要你。”
江祁安话音刚落,江目青的脖颈就一阵剧痛,直接昏了过去。
她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干净的衣裙染上了污泥,江祁安都丝毫不心疼。
他眼中薄凉,“我说了我这辈子的妻子只能是顾琼枝。”
“你能做我名义上的妻子,都是看在了琼枝的面子上。若不是,我又怎么会愿意同你虚与委蛇。”
他话音刚落,一道黑影就落在了婚房的屋顶上。
“交代我的事情我办妥了,剩下的就不是我要操心的了。你们带她走吧,是死是活与我无关。”
江祁安头也不回地将江目青丢给了刚冒出来的暗卫,自己一个人离开了院子。
他吩咐守在门口的奴仆,“今日的事情若是你敢朝外吐露半个字,结果你自己掂量着吧。”
他双手背在身后,“将院子锁起来,没我的命令不准打开。”
江祁安回到了自己的屋子,一个人对着桌上的蜡烛枯坐到了天亮。
第二日清晨,他青黑了眼眶,打开了门。
外头天光大亮,圣上因他大婚免去了他今日的早朝。
这一晚,他回想了很多以前发生的事情。
他想到很早以前,在顾家的花园里,一个穿着粉色衣裳的小女孩手中拿着风车跟在了自己的身后,软软糯糯地喊着自己哥哥。那时候欢声笑语,天真浪漫。
长大后,两个孩子长大了,不谙世事的小女孩长成了倾国倾城的小美人,颠倒众生,却一心只放在了自己的身上。
她说着,“这辈子若哥哥不负我,我便嫁你。”
再后来,行军的军营里,他与朱晴春风一度,暗结珠胎,回京的那日,也是这样的好天气。
他依稀记得,如花似玉的小姐低垂的眉眼和失落的神情。
再到后来,前些日子。
嫁作他人妇的姑娘重新对他发出请帖,请他一聚。他的心扑棱棱地就飞了起来。
谁承想,只是自欺自人的罢了。
也对,是自己主动放弃了她,于是她也便学着自己的模样,放弃了他而已。
那日顾琼枝找他是为了裴辞与这大齐。
真是好笑啊,江祁安突然笑出声来。
他真心爱过的女人,却在劝说他为了江山社稷,去娶一个自己根本不爱的女人为妻子,这仅仅是因为这个江目青是太后的女儿,而圣上需要抓住太后的软肋,与太后一决雌雄罢了。
江祁安笑着笑着,眼中流出了泪水。
他心里一下子变得很空,像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离他而去了。
他那日同意了顾琼枝的劝说,并主动与江目青有了来往。
可是他却做不到,就这样继续自欺欺人地发展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