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差不过多了两三分钟才反应过来自己不是尚老师的学生了,是村里的村医,“尚老师,您哪里不舒服吗?”
“我没什么不舒服的,我就是想问问你,什么时候去学校那边上班啊?”
去学校啊?马大丽真不想去当老师,一屋子的孩子,又吵又闹的……
“明?明天?”
“你手里有课本吗?”
“没有。”
尚老师拿出两本有些破旧的课本,“这是二年级语文和数学,孩子们学到哪里我已经标出来了,你回家备备课。”
“二年级?不是一年级吗?”
“一年级正是打基础的时候,不适合新老师教。”尚老师那表情分明是我不放心你。
“哦。”马大丽很乖地点头,靠山屯这个小山村,能有在十里八乡非常拿得出手的“升学率”,马家的几个孩子能有“出息”,除了马占山认可供养之外,尚老师居功至伟。
没有尚老师啊,马占山就算是再怎么认可供养孩子读书,怕也是供不出来几个。
因此尚老师在靠山屯有超乎寻常的权威,不要说马大丽怕她,就算是马占山看见了她也要规规矩矩叫老师,让干什么干什么。
“明天早晨六点半,不要迟到了。”
“那个……医务室……”
“村里人要是想找你打针,对学校找就行了。”尚老师看了她一眼。
“呃……嗯。”马大丽瞧了瞧自己辛苦布置的医务室,心里大约也明白,村里人并不信任自己这个刚出校门的小姑娘,生怕被她治死了。
“你别气馁,认真读书,多多观察,当医生的开错了药伤害的是人的身体,当老师的没有教好学生,耽误的是学生的一生。这两项都需要知识的积累,都急不得。”
“对,老师您说得对。”马大丽低头受教。
送走了尚老师,她低着头翻了一会儿课本,二年级的课本有什么好看的,就算是改了版内容也是换汤不换药。
她推开了窗户向外面看,不远处朱家的房子已经能算是完工了,只剩下最后一道工序“木匠活”了。
第7章
“都搁玻璃窗?”
“搁玻璃窗,暖和。”朱逸群淡定地说道。
“也对,现在县城里和街边子的农村,都是全玻璃窗,咱们屯子早晚也得换,费一回事嘛。”马宏广把别在耳朵后的铅笔拿了下来划了几个道子,“听你二哥说你在部队是炊事兵?”
“嗯。”
“等房子盖成了,可得尝尝你的手艺。”
“行,到时候我请全村吃饭。”这事儿也在朱逸群的计划之中,他回来了自己顶门立户过日子,总得召告一下“天下”。
“有对象了?”
“我当了五年兵,部队里除了有两只老母猪之外,连狗都是公的,哪有女人让我认识啊。”
“我咋听村里人都传,你有对象了,盖完了房子就接对象回来结婚。”
“哪有的事啊。”村里人还是这么能瞎编。
“没对象你着急盖房子干嘛啊!就在你大爷家住呗,找着媳妇了再重盖房子多好。”
“我都这么大了,回来就得顶门立户过日子嘛。”
马宏广笑了笑,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朱大爷对朱逸群再好,终究不是亲爹,再说了,就算是亲爹亲妈,谁又不想离了家自己独立出去呢?
挺大个人了,还在家里受老人管着,谁能受得了呢?
朱逸群瞧着马宏广的表情就知道他不知道又想到了哪里去,明天也许会有新的关于他的流言出现。
“明天上午窗户一准儿打好,下午让玻璃匠来?”
“行。”
“算工钱不供饭?”
“对。”
“好嘞。”马宏广乐乐呵呵地干活去了。
朱逸群回屋看了看炕,第一层的泥已经干透了,他拎了一桶新泥均匀地抹上第二层。
炕搭好了,家就有家的样子了,等安上窗户他就可以回家住了,别的家俱都可以等着慢慢打。
抹完了炕泥,他蹲在地上瞧着屋子,尽管还是过于简陋对他来讲却是圆梦的第一步。
他曾经跟人讲过他的梦想,不求什么大富大贵,也不想当什么工人,享受什么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的生活,他的梦想就是在自己家的小村子里有一间板板整整的一间草房,养几头猪,娶个大胖媳妇,生个大胖小子,老婆孩子热炕头一辈子。
现在草房有了,猪来年会有的,等他养好了猪,重新分了地,把日子过起来了,就娶个媳妇……
他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大林子啊!”马占山站在院子里喊他。
“三叔!”他赶紧收到了傻笑迎了出来。
“我来看看你这里咋样了。”马占山背着手四下瞧着,“你说你这孩子,打家俱用木材跟我说啊,我给你大哥攒了不少的好木料,现在他一时半会儿也用不着,先给你用着呗,到冬天我再整点儿条子,砍两棵树就补回来了。”
“一样的,不用麻烦。”
“麻烦啥了。”马占山摇了摇头,把扛在肩上的麻袋放下了,“这是我搁公社给你要的报纸。”
“哎哟,这可是好东西,我正愁没地方要呢。”彼时盖房子不时兴抹什么灰涂什么涂料,都是糊报纸,这一麻袋报纸,整好解了朱逸群的燃眉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