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日太子殿下身边的一名內侍来取太子殿下的服饰,却又带来了另一件说让我帮忙在衣角那里绣个圆圆的月亮。
他说月亮是黄色的,我说月亮是白色的,争执不下最后便绣了一个这么不伦不类的玩意儿。”
“黄白两色交杂相用原不稀奇,您何以如此笃定这就是你绣的那个月亮?”
“一则无人拿这个料子来让我做绣活。
二则为了让这月亮看起来又黄又白,我下针之前就劈了八股丝,这宫中除了我无人有此技法,是以绝不会认错。”
“……有劳。”
话落,京兆尹心事重重的离开了司衣局。
他心说这下完了!查个一溜十三招,查到太子殿下头上去了!
十六身上一截破损的衣角出现在了左慈的手里,这就说明十六去过案发现场啊!
更甚者,就是他把左慈推进水里时被扯破了衣裳!
而且昨日在朝中左慈方才得罪了太子殿下,今早就发现他被人杀了,这也太巧了吧。
左慈身份毕竟不同于旁人,文武百官都很关注结果。
京兆尹无法,只得将自己查到的一一据实禀报。
朝中顿时沸腾!
有几名昨日跟着左慈一起暗戳戳搞事儿的大臣纷纷请奏景文帝务必严查此案,还左慈以公道。
在他们眼里,这人已经是十六杀的没跑了!
可景文帝想的却不止这些。
端王那边才出了事儿,太子这边就背上了杀人的名声,这会不会太巧了点?
更巧的是,审问十六得到的结果是,那衣角的确是他的,他昨日也的确不在东宫。
他说他那身衣服不久之前丢了。
至于他出宫的原因……据说是因为收到了一封信,邀他出宫前去相见,说是有要事让他向太子殿下代为禀报,结果他如约而至却未见对方踪迹。
后来准备回宫时天色已晚,宫门落锁他进不去了,就随意找了棵树对付了一晚上。
京兆尹听到这下意识追问了一句:“为何不去住客栈?”
十六顿时就炸了:“住客栈不要钱啊!”
然后接下来将近半盏茶的工夫,他都在叨叨东宫的日子如何如何清苦,太子殿下怎样怎样清俭,说到伤心之处甚至还掉下了几滴眼泪。
这可是赚足了同情心。
经过昨日的事情,朝臣本就觉得太子殿下处境艰难,今日之事又处处巧的透着诡异,众人心里的秤便隐隐有倾斜的趋势。
连他们尚且如此,更何况是景文帝!
第144章 夜探
在景文帝看来,这俨然就是有人为了往太子身上泼脏水而设的一出局。
否则怎么谁都不死,偏偏死的就是左慈?
他临死之前既然能扯坏十六的衣裳,那为何无人听到他挣扎呼救?
况他人已经死了,那截衣角怎么还好好的攥在手里?
这事情发生的太过凑巧,以至于让人不敢相信。
反正景文帝是不信!
但京兆尹办案是讲究证据的,如今所有的证据都指明,左慈就是十六杀的无疑。
这铁证如山的局面似乎压的太子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况他如今人还在天机府,怕是连外面发生了何事还不知道呢。
而恰恰是这一点,愈发令人心里生疑。
这局越难破,就显得越假,太子看起来也就越无辜。
景文帝面色肃然的看着京兆尹,沉声道:“此案尚有疑点,你须再仔细查证,万勿令真凶逍遥法外。”
陆机心底一震,垂首道:“……臣遵旨。”
离开御书房的时候陆机不禁在心里想,如今证据确凿陛下却不降旨,显然是不接受这样的调查结果。
看样子陛下压根不相信这些是太子命十六所为。
这么巧,他也不信!
既然陛下给了他这个权利让他再查一遍,那他就放开手脚大干一场!
如此想着,陆机昂首阔步的出宫而去。
鄂清看了一眼他雄赳赳、气昂昂的背影,忍不住在心底感慨:唉……可真是不谙世事的小白痴啊。
“鄂清。”
“奴才在。”
“陆机查案辛劳,恐难有所获,你命龙骧卫暗中相助。”
“……是。”
鄂清跟在景文帝身边多年,对他的一言一行可谓是了如指掌。
说的好听的是暗中相助,说的不好听的那就是干涉人家断案结果。
但不干涉也不行啊。
太子如今身处的是一个“死局”,一个十六看似无关紧要,可一旦他被定罪,太子必定会受到牵连,日后想于朝中树立威望就更难了。
这一步,幕后之人走的真可谓是毒辣。
若陛下不对太子施以援手,那他将来若还想要登基为帝就只有造反一条路可以走了。
景文帝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是以才破天荒的干涉陆机查案。
“国师构陷太子、谋害端王,妖言惑众,其罪当诛!
知其下落上报者有功,隐瞒不报者与其同罪。
即日起,天机府上下一干人等就此囚入狱中,听候发落。”
“陛下,那抚远侯府的那位千金……”苏羽清可是正儿八经拜过师的徒弟,她若是也被下狱,恐侯府那边不好交代。
而且,若陛下推翻了国师为太子卜的那则卦,那那位苏姑娘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