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奴婢之见,此事宜暂且压下。这事传出去,好说不好听,无论对王爷,还是对宫里的那两位,都不太好。”
“王爷不如将香囊带进宫去,说明情况,然后再以其他理由处置这三人。毕竟这也是那两位的一番心意,若是直接处置了,怕是会不妥。”
齐宣拧眉思索了一会儿,觉得元瑾汐说的方法,确实要比他的方法好。
他这些年心里想的都是出去寻找小镇纸,对于这些赏赐过来的人,一直觉得厌烦,反倒是忽略了这其中的关节。
虽然一个是如父般的兄长,一个是最疼他的母亲,但毕竟两人一个是皇帝,一个是太后,有些事情不得不多想一些。
“有理,就依你。”
齐宣说完这句后,就沉默不语。
自从十年前先皇下诏,传位给哥哥后,齐宣就觉得自己忽然之间,变成了孤家寡人。
当时哥哥虽然已经登基,但朝廷上局势复杂。明面上,有朝臣以皇长子性格孤僻、难成大器为由,让皇帝立下兄传弟位的国诏;暗地里,则有人挑唆他去争夺皇位。
当时年仅十一岁的齐宣深夜入宫,与皇帝促膝长谈,表明绝无觊觎帝位之心,甚至愿意不要王爷的封号,只要做个郡王,出京就藩。
皇帝当然不许,说从未疑心于他。但也说,从今开始,万事都要三思而后行,不可轻信人言。
是以,这么多年,齐宣早已习惯了自己承担一切。
如今突然之间,有一个人温柔软语地,替他考量与兄长和母亲之间的关系,让他感到一丝陌生的温馨感。仿佛他又回到了在封地时无忧无虑的日子,不管什么事都有哥哥替他处理好。
元瑾汐又站了一会儿,看齐宣没有别的话,就默默地退了出去。
不多时,齐宣沐浴完毕,穿着一件白色的中衣走进内间,小七自然也是跟了进去。
结果没多会儿,小七就委委屈屈地走到外间来,“元瑾汐,王爷叫你。”
元瑾汐看得好笑,“怎么了这是?”
“王爷嫌我束发束得没你好。”
忍了两下,元瑾汐才把笑意忍住,“你可是要当亲兵的人,这点小事就别放在心上了。”
有了这句话,小七才复又高兴起来,转身去了浴间倒水。
元瑾汐则走进内间,给齐宣梳头。
齐宣这时才注意到元瑾汐还是那身青灰色的道袍,再想想外面那些婢女的光鲜亮丽,便开口道:“待会儿我进宫去,你也好好收拾打扮一下,热水让小七打给你,至于衣服暂且去找玲珑要。”
“等明天把绣娘叫来,给你做两身新衣服。”
元瑾汐听得喜出望外,“多谢王爷关照。”
这一笑,整个人就鲜活了起来。
齐宣不自觉地心情舒畅,“你暂且留在我房里伺候,这主屋你可得给我看住了,别再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进来。”
“还有,别学院子里那些女人的作派,不然……”齐宣顿了一下,他也不知道不然什么。
如今,元瑾汐算是他身边唯一一个正常的婢女,要是把她赶走,那他就又得让小七束发了。
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体验过元瑾汐细致又周到的伺候,再想想小七,齐宣就头皮发麻。
是真的头皮发麻,那束发的手法,简直是不堪回首。
“王爷放心,奴婢绝没有非分之想。”元瑾汐赶紧表忠心。
本来这话是齐宣想要听到的,但当真的听到之后,齐宣却莫名地有点堵,便坐在那里不出声。
元瑾汐没注意到这些,将发髻束好之后,又把盛发冠的托盘端来,让齐宣来选。
齐宣却是看都不看,“你是我的婢女,这事归你负责。”
行吧。元瑾汐耸耸肩,挑了一个白玉冠,拿了过来,看齐宣没反对,就用簪子插了上去。
对于衣服齐宣仍然没发表意见,元瑾汐根据发冠,选了一套月白色的长衫和同色的锦袍,外面又罩了件琥珀色带毛领的披风,既暖和又俊逸出尘。
齐宣对此非常满意。想他后院那些婢女,不过就是束个发穿个衣,恨不得在他面有表演个十八般花活。
之前他一直不愿拂太后的面子,如今这势头是不拂不行了。
“对了,合欢香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元瑾汐顿了一下,“夏兴昌的三子,叫夏其然,最是好色不过。自己院里的婢女没了趣味,就对别人院子里的下手。”
齐宣声音一下子就冷了起来,“他对你下过这香?”
“是,不过他没得手,被我发现了。只是当时为了自保,我将香囊扔了,没敢声张。”
“哼,夏兴昌还真是教子有方。”齐宣对于那位未曾谋面的夏知府,恶感又上了一层。
夏其然,这个名字他记住了。
齐宣前脚离开主屋,后脚就有人在外面喊元瑾汐,让她出去。
元瑾汐走出屋子,只见一个身着下人服饰的女子,神情倨傲地站在那里。
虽是下人服,但领口、袖口都有花纹,头上簪花、钗子,也一样不少。耳朵上,还有一对耳铛。
就连头上梳的发髻,也不是婢女常用的双平髻,而是宫里之人常梳的百花分肖髻。
看得出,这婢女在府里地位高,很可能就是齐宣让她去要衣服的玲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