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大四毕业生普遍六月份拿毕业证书,他其实还只是个大学生。
年纪虽轻却心智成熟,明明可以塞给她一些压缩饼干或者对她不管不顾。
但他却没有这么做,而是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尝试给予她一些同事之间的关怀。
唐瑶撸起袖子,从井里拎上来小半桶水,趁季岑不注意的时候,全部浇在他的脚上,彻底浇湿他的拖鞋。
完事后,她拍了拍手,幸灾乐祸地看着他。
季岑皱着眉回瞪她,最后只是把手上冰凉的水珠甩在她脸上。二人笑得心照不宣。
两个人分工洗好菜。
没有人主动提起铁皮厨房跟前那一幕,二人之间的心知肚明。
-
唐瑶不愿进那厨房,站在门口指挥季岑一会儿给猪爪焯水,一会儿拔猪脚上的毛。
季岑被差使得不耐烦了,忘记了自己姓季的事实,索性连猪带着毛一块儿送到了唐瑶脚边,并赏了她一个塑料板凳:“你行,你来。”
我来就我来。
怎么说,她自封个猪蹄西施,也不为过吧,区区几根猪毛又怎么难得倒她?
-
折腾一晚上。
庭院里一条陡坡楼梯通向平房的房顶,屋顶上支着张矮桌,桌上摆着两菜一汤。
两个人,一人一瓶勇闯天涯,对着瓶吹。
抬头是璀璨星河,低头是悠然自得。
风一动,银杏树叶哗哗撞进耳朵。
不知哪家的狗闻到了肉香味,趴在木门外,挠着门乱吠。
唐瑶想起郑板桥的《石竹图》里有这样一句话:茅屋一间,天井一方,修竹数杆,小石一块,便尔成局,亦复可以烹茶,可以留客。
她似乎身临其境,很是惬意。
大抵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不会烹茶。
-
唐瑶的闲适之感终于一刻钟后消失。
她本来并不想踏入铁皮卫生间,正如她不愿踏入铁皮厨房是一个道理。
但喝了酒的季弟弟,已经完全不在意她今晚要去哪儿住了。
他抱着胸倚在天井下面的石榴树下看她笑话,并发出了酒后应有的奚落:“你要么进去洗澡,要么拎着你的脸盆洗脚。”
作者有话说:
茅屋一间,天井一方,修竹数杆,小石一块,便尔成局,亦复可以烹茶,可以留客。——引用郑板桥《石竹图》
第7章 敢不敢跟我回家
那还是进去洗澡吧。
-
四面的铁皮墙密不透光。
像侦探小说里的终极密室,也像警匪片里囚禁人质的废弃箱。
明明唐瑶是睁着眼睛自己走进去的,却如同是被人蒙上双眼后硬推进去的。她发麻的脊背后面,似乎正有一双推手,把她往恐惧的深渊里推去。
天旋地转之中,唐瑶恍惚觉得,她是被人拐卖来的,或者是即将被拐卖出去。
季岑拉动吊灯,开关“啪嗒”一声,发出细微的声响,铁皮房里瞬息亮起刺目的光。
煞白的脸颊和额间细密的汗珠,让唐瑶产生了无以抗拒的炫晕感。
直到哗哗的水流声从花洒里喷出来,流入管道里,水泥地面升起热腾腾的雾气。
季岑调试好了水温出去。
唐瑶才意识到,季弟弟真不是人贩子。
崇盛也做不出拐卖员工的黑勾当来。
-
厨房里炖着牛肉和猪蹄。
井边有等待洗涤的锅碗。
夜间还得烧一壶饮用水。
这些家务活总不能让人姑娘做,季岑弯着腰,自个儿在院子里拾来拾去,来回忙碌。
碗筷擦干水渍放到柜子里,矿泉水倒入开水煲里,按下启动开关。
晚饭后的忙碌终于告一段落。
季岑打开自个儿房间里的迷你小冰箱。
一个小时前,唐瑶攻下了这里。
原本码得整整齐齐的冰矿泉水被她堂而皇之地挪出,并说得冠冕堂皇:“对胃不好。”
在季岑的奋力抵抗下,唐瑶的侵略战争最终以——给他留了两瓶水的位置而告终。
迷你小冰箱的领地被一包包速冻早点给占据,她还特意攻下一块疆土,是为了高压锅里炖着的猪蹄和电饭煲里炖着的牛腱子。
季岑从冷藏室里拎出瓶冰水来,拧开瓶盖,尚未润湿唇舌,就听到唐瑶“啊”的一声尖叫。
其嗓音之尖锐,堪比午夜惊魂。
-
淋浴房。
门外响起季弟弟不太确定的询问声:“发生什么事了?”
不似平时同她开玩笑时那般吊儿郎当,他的语气很认真。
唐瑶打着哆嗦,颤声回应:“季弟弟,是不是停电了啊?我看不见。”
季岑微叹了口气,偏头看了看院子里的灯,又抬眼看了看厨房里的灯,都亮着。
于是,他得出结论:“可能是灯泡坏了。你先用手机手电筒照一下,等会儿我换个灯泡。”
“没有。”封闭的空间使得唐瑶的声音有些发急:“我没有拿手机。”
季岑愣怔几秒后,做了应急处理:“那把我的手机给你,你到门边拿一下。”
“哦。”铁皮门底下的缝隙里透进手机手电筒的亮光,唐瑶裏着浴巾寻着一束光柱探步过来,警告的气势有些弱:“那你别偷看。”
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