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薇听着这话,暗暗吃惊。
她以为江慈主动来找,就是希望玉桑帮她应付崔芷兰。
没曾想,江慈根本没这打算。
相较之下,玉桑就淡定多了,明明来时还一副深邃神色,这会儿竟笑意明朗。
“那是自然,我期待的很。”
江慈见她笑了,也跟着笑,三人一路到了荷花池边。
行宫中最大的荷花池,眼下只有荷叶拥簇,少见粉红。
一人高的支架从荷花池边的凉亭一路摆出来,挂着已经扎好的灯。
大过手掌的河灯做成了莲花形状,花瓣片片展开,有人会在制作花瓣的瓣面上写字,有人会在放矮烛的座下藏纸。
至于天灯就要大许多,可直接上头提字。
心诚则灵,亲手扎制,便显一个诚字。
崔芷兰已先到了,见到江慈带着玉桑等人来,她自凉亭中迎出来,笑着见礼。
江慈对她依旧是那副不冷不热的姿态,但因有了江薇,崔芷兰的热情便有了传达之处。
她催着她们入亭:“殿下方才传话来说,有事情耽误片刻,让我替他向阿慈姐姐解释一句。”
江慈径自入亭,淡淡道:“知道了。”
玉桑和江薇对视一眼,跟着进去。
东西都已准备齐全,又有稷阳安排的宫奴在旁指点帮衬,江慈先学了会儿扎灯,实在手笨,索性直接拿现成的描画。
没多会儿,稷阳来了。
他穿一身浅色圆领袍,负手行步时,眉头微微蹙起,快到凉亭时才松开。
“殿下。”崔芷兰最先出声,笑盈盈起身作拜,玉桑等人随后。
稷阳目光略过亭中的少女们,在看到玉桑时目光顿了顿,微微颔首。
他先为自己迟来道歉,随后又说,因圣人将在行宫摆设晚宴,届时可放灯祈福,他刚好会几手,便想为圣人和皇后以及母妃扎几盏灯祈福。
江慈和崔芷兰便是打听到此事,主动陪同,才有了今日这个小局。
随着这位三殿下一来,亭中陡然热闹起来。
崔芷兰原本和江慈一样在描画想词,稷阳一坐下,她默不作声摸出一条缎带,将宽阔广袖束起,露出一截皓白手臂,开始兴致勃勃扎灯。
“呀!”没有打磨好的篾片伸出竹刺,扎进少女白嫩的指尖。
稷阳手法娴熟,显然不是第一次扎,闻声动作一顿,看向崔芷兰:“怎么了?”
崔芷兰紧紧抿着唇,脸颊粉嫩泛红,眼眶水盈湿润:“扎到刺了。”
玉桑描画的笔一顿,悄悄看了江慈一眼。
江慈目不斜视,手中画笔轻轻点点描着她的画。
稷阳看了一眼崔芷兰的手指,侧首低语:“为崔娘子处理伤口。”
话毕,稷旻身后的内侍应声,走向崔芷兰。
崔芷兰将手指含了含,举着红润的指尖笑道:“已无事了,多谢殿下关心。”
内侍看稷阳一眼,稷阳道:“那就好。”
没多会儿,崔芷兰把自己描好的兰花送到稷阳面前:“请殿下评鉴。”
玉桑又瞄江慈。
好得很,她还在描画,认认真真,不受干扰。
反观稷阳,仍是从容温和,“崔娘子画意精湛,自是不俗。”
崔芷兰微微偏头,俏生生道:“殿下的夸赞芷兰收下了,既然是不俗之画,不知可配得上殿下的不俗文采?”
这是邀他题词了。
稷阳笑了笑,短暂思考一番,提笔题词。
期间,玉桑一直偷偷观察江慈,结果,江慈稳如泰山,与天宝寺中态度截然相反。
仿佛崔芷兰此刻亲近的是与她无关的人。
这就很有意思了。
半个时辰后,天色暗了,崔芷兰兴冲冲道:“殿下,可以先放两盏吗?”
稷阳:“可以。”
“桑桑。”江慈也开了口,脸上带着笑:“来帮我放灯!”
玉桑点点头,趁机瞄了一眼她的画。
在做好的天灯上描画不大方便,所以江慈半个时辰都在描这一幅画。
画上是一个头戴凤冠的女子,雍容华贵,气势迫人。
可这样一个女子,围绕在她身边的却不是宫殿奴婢,而是……
一只狗,一只鸡,一地鸡毛,还有一只被大卸八块的猪。
女子的脚边……爬了只乌龟。
玉桑愣住。
这画……
“这画的什么?”凑热闹的江薇也瞄见了,满脸写着疑惑。
江慈也不管稷阳这头,带着玉桑寻空旷处放灯。
可地方找到了,才发现忘了取火折子。
江薇主动回去拿,玉桑便帮江慈一起掌灯。
“可是忘了带这个?”男人温润的声音传来,递来的手掌中赫然躺着一枚火折子。
是稷阳。
玉桑看向他身边,竟没瞧见崔芷兰。
江慈看着那只手,目光慢慢顺上去,对上稷阳浅浅含笑的眼。
她终于露笑:“殿下来的真及时。”
玉桑眼珠轻动,说:“既然殿下已拿了火折子,我便去同薇姐姐说不必再拿。劳烦殿下帮忙掌一下。”
稷阳看她一眼,点头:“好。”
玉桑的位置就这样换给了稷阳,江慈冲她笑了笑,玉桑什么都没说,快步离开。
这头便只剩下江慈和稷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