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桑眼神轻移,刚好撞上稷旻投来的目光。
像是猜到了她心中所想,他借着品酒的动作,轻轻摇了摇头。
不必担心。
玉桑看的分明,前一刻还颇为不安的心情忽然静下来。
她轻轻舒了口气。
果然,稷阳出面交代了几句便挥退来人,返回宴席向嘉德帝回话。
说得应当不是什么要紧事,嘉德帝点了点头,无事人一般,继续与下臣把酒言欢。
才紧张了一瞬的气氛陡然松懈下来。
周边的人等了片刻,没等到有事发生,只当刚才是场误会,又继续闲玩。
万幸的是,一直到晚宴散席,都没有再发生其他的事。
看着稷旻离去,玉桑心想,他大概要去审兰普了。
回到住所,冬芒走过来对玉桑低声道:“殿下让奴婢转告娘子,万事安心。若那头问出什么要紧事与娘子有关,定会传信过来。”
至此,玉桑一颗心才实在落地。
……
热闹的宴席散去,行宫恢复宁静。
幽静的底下密室内,兰普被五花大绑捆在刑架上,口中塞物堵声。
密室里有透气的小孔,四壁挂灯,却并不明亮。
火光随着时而通顺的气流轻轻颤动,照亮了密室里有序摆放在架子上的刑拘。
笨重的铁门被打开,稷旻脸色冷然的走了进来。
兰普被擒后,几乎不做任何反抗,被绑在这里也耷拉着头。
可在稷旻出现的一瞬间,他抬起的目光里续上恨意,像具尸体陡然涌入生气。
稷旻挥退其他人,单独与他留在密室。
他走到兰普面前,伸手扯掉他口中堵塞的粗布团。
兰普口中被堵得干涩不已,却仍在拿下不团一瞬时,作势要吐稷旻口水。
稷旻抬手一拳,男人蓄满力道的攻击在兰普脸颊上击出沉沉一声响,又伴着脆响。
兰普的下巴被打脱臼了。
稷旻面无表情,握住打人那只手的手腕,轻轻活络筋骨:“能好好说话吗?”
兰普疼的眼眶发红,恶狠狠盯住稷旻。
稷旻嗤笑一声,给他将下巴复了位。
兰普这次没再吐他口水,大口的喘着气。
稷旻冷眼凝视他,缓缓开口:“你从哪里来?”
兰普满不在乎的笑了一下,“口口声声喊老子古剌奸细,又问我从哪里来?”稷旻:“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奉劝你,趁我还能好好问话时好好答话。”
幽暗烛光下,男人一张脸显出几分阴鸷冷厉。
稷旻又问了一遍:“你到底,从哪里来。”
……
夜色如墨,藏着隐蔽的对峙,也释放磨人的梦魇。
汗水将刚刚换上的白色中衣浸湿,韩唯双目紧闭,正经历一场痛苦又愉悦的梦境。
热闹的艳姝楼中,莲花香炉升起袅袅青烟,是怡情香。
珠帘撩动的清脆声响起,一抹娇影在老鸨搀扶下款款走来。
那是他一掷千金标下的美人,初次接客,便遇上他,进来时还蒙了面。
美人儿被调.教的不错,礼数一应俱全,人美声甜,他一看就喜欢。
多余的人识时务的退下去,房中只剩他二人。
韩唯闻着那香,只觉身上热得很,有些憋,对眼前的人兴趣也更浓。
他冲她伸手,不必开口,美人儿已懂了意思,动作生涩的将自己的手搭入男人的手。
他已再熟练不过,握紧一拽,娇影便入怀。
五指撩起她面纱,轻轻扯下,惊艳娇颜展现眼前。
是她……
韩唯笑起来,却是说:“原来你长这样,方才隔得远,倒是没瞧清。”
羞涩的少女神色一愣,像是以为他觉得自己看走了眼,要反悔了。
他想,这张脸上的神情应当更娇俏些,对着自己时,也多是防备或狡黠。
但不可否认的是,当她不再像只刺猬似的反抗,而是乖巧入他怀中时,他竟是如此难以抗拒。
然而,眼前的少女更慌了,一双小手悄悄拽住他衣袖,黑眸盯着他半晌,微微偏头,索性把不安问出来:“近看就不好看了吗?”
她这样的年纪,在他眼中,所思所想根本无所遁形。
那圆溜溜的眼睛透着稚嫩的心计,顿了顿,一本正经道:“楼里的规矩,人财当面点清,事后概不负责,就是上了官府也是这个道理!”
又遗憾表示:“纵然郎君不满意我,也退不了钱啦!”
韩唯生生被她逗笑,捏住她的下巴:“我若真退了你,你会不会哭?”
她像是找到了希望,立马问:“哭就不退了吗?”
她才第一次接客就被退了,大家一定会笑话她的!
以后就卖不了好价钱啦!
韩唯被她娇俏之态打动,身上一下燥热起来,狠狠吻了下去。
唇齿纠缠间,衣衫剥落,韩唯含糊低语:“说的不错,来,哭给我看看……”
梦境忽转,雅致热闹的青楼,变成了青山绿水间,竹影深荫处。
才下马车走了几步,远处已有一抹俏粉提裙小跑而来。
激动如迎新来客,欢喜似盼故人归。
她上前了,却并不轻易碰他,只跟在身边。
凹凸不平的路,他尚且要小心前行,她却已走熟了,步履轻快,叽叽喳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