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瑞吐了吐舌头,放下了铜盆。
初来月事的时候,元琼什么都不懂,都是宝瑞帮她的。
后来去了外面,她才慢慢学会自己来。
看着她打理熟练的样子,宝瑞忽然道:“公主也长大了。”
元琼肚子疼也不望笑她:“宝瑞,你说话怎么越来越像老妈子了。”
两个人闹腾了一下,又有人敲门。
宝瑞正好端着水要出去, 打开门时,元琼探头望了望,赶忙又缩回了脑袋。
见徐夙走进来, 她问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他走向她,手上拿着碗刚煮好的红枣桂圆汤:“把这个喝了。”
热气浮动,元琼却别开脸:“我不喝这个。”
徐夙从元琛那里听过,小姑娘不爱吃红枣,觉得那东西有股怪味儿。
他也不与她多说,直接舀了一口到她嘴边。
唇上有清甜的味道,元琼皱起了眉头,推开他。
徐夙看她还捂着肚子,语气中有几分告诫的意味:“公主,这个时候不要挑。”
元琼咬咬唇,忽然脾气大了起来。
她语气也冲:“我说了我不喝!寒食节不能吃热食,对逝去的人不尊重。”
还有后半句话她没说,对她的母亲不尊重。
徐夙微愣。
倒是没想到是因为这个。
小姑娘又往后挪了挪,离他和那汤更远了些。
他放下碗,拿出了一块帕子。
大手把元琼拉近,用帕子轻点着擦去她唇边的水渍:“那便不喝了。”
元琼抿抿唇,觉得不够:“你不应该给我道个歉吗?”
徐夙折好帕子,抬眼看向这个愈发放肆的公主。
烛光幽暗中,他略带笑意的浅瞳却亮:“应该,是臣误会瑞瑞了,臣道歉。”
-
俪姬身边的侍女看到宝瑞在忙来忙去的,便问了一嘴,回去后就把元琼肚子疼的事情告诉了俪姬。
元琼打小来月事就没什么反应。
一听她肚子疼,不过片刻,俪姬已匆匆赶到。
她走到屋外时,徐夙朝她平淡地行了个礼。
俪姬停下步子,却迟迟没有应声。
她想到了下午余光瞥到他牵着元琼的手。
那时元琼脸上的表情,她看一眼就知道,那是小女儿家才会有的萌动。
不得回应。
徐夙垂首,未动。
只是那脊背却直挺,撑着一根傲骨。
俪姬看着他,便能够明白,为何这些年来,陛下对徐夙笑容中开始刺。
两人之间是长久的沉默。
许久之后,她才扶起他,推门进去。
……
进屋后,俪姬见元琼脸色惨白,焦心起来:“怎么了?本宫去请大夫来给你看看。”
元琼小腹仍是隐隐作痛,但已经比方才好了许多了:“母后,别麻烦了。可能是今日吃了冷食受了寒,有点肚子疼,歇歇就好了。”
俪姬皱着眉头:“有什么麻烦的,你父皇正好也说身子不适,已经让子奇去山下找大夫上来了,正好让他也给你看看。再说了,你瞧你这脸色差成这样,本宫怎么能放心?”
“父皇怎么了吗?”
“不知道,问他又说没什么大碍。”
俪姬神色淡淡的,不甚关心。
元琼乖巧地“哦”了一声。
复又不放心地往门口瞟了一眼,一道影子映在门上。
那人还没走。
俪姬注意到她的目光,面色严厉了些:“元琼,母后问你一件事。”
元琼很少见俪姬这般义正言辞与她谈话的样子,立马收回目光:“嗯,怎么了,母后?”
“你是不是喜欢徐正卿?”
“我……”元琼手揪紧被子。
一点儿心理准备都没有,她知道父皇有意给徐夙定亲,确实想过找母后帮忙说说话,可是不是现在呀!
这也太突然了。
元琼结结巴巴好一阵,也没给出个答案。
但在俪姬眼里,这就是答案了。
“你知道徐正卿几岁吗?”她直白地问道。
元琼沉默了一下,才答道:“二十七。”
俪姬声音提高了些:“你还知道?他大你整整十岁,你喜欢他,要满朝文武怎么想?”
元琼不以为意,小声道:“十岁而已……再说了,别人怎么想,和我有什么关系。”
俪姬叹了口气:“就算你能置所有外人的目光于不顾,可你想过你们两个的以后吗?母后今日不与你说你父皇能不能容下他,就只问你,人能活的时间是不是就那么点,大你十岁,无异于比你少活十年。等他死了,就只留你一个人了。”
隔着薄薄的一道门,这带着质疑和不应允的话语传入屋外人的耳中。
徐夙周身的冷漠气息持久而旷远,他望着远处那颗琼花树,没能想到任何能反驳王后那番话的只言片语。
何况,远不止少活十年。
他回首,看向屋内看不到的人。
至今他都在想,追回她和不追回她,到底哪个能让她更开心点。
呵,可她就不该遇上自己。
瑞瑞。
她的这点儿祥瑞,都让自己给糟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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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很快被请了上来。
这大夫姓曼,做事也慢吞吞的,也不急着给赵王诊治,先来了元琼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