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明明知道南柯会去刺杀她,还是没有告诉她,还是拿她的性命去换他的局。可是她迟迟开不了口,她觉得他就算再冷漠狠辣,也不会是这样不顾及她性命的人。
她怕自己问出去后,会伤害到他。
现在想想,自己还真是想太多了。
他连沈鸢都算计到了不是吗?
再抬头时,她眼眶发红:“所以那次你替我挡住沈鸢,是为了能够亲自把她带走,再拿她作为和晋国三皇子交换的筹码?”
徐夙盯着她微红的双眼。
那蓄在眼眶的莹亮似乎下一刻便会倾倒在他的心上。
可是那又如何?
她说得不是全部,却也不错。
那日最先跳入他脑子的念头,是不能让沈鸢闯了祸后落在别人手里,然后才是护住那个脆弱的公主。
他从来不会为自己贴金。
是怎么样,便是怎么样。
徐夙作揖:“公主聪明伶俐,说得不错。”
元琼从没想过,“聪明伶俐”这四个字会那么讽刺。
像是在骂她。
昨夜元琛去找她,说了他和甄莲的关系。
她一夜都没睡着,脑子里只剩下和甄莲的那点理都理不清的恩怨,却怎么也没明白徐夙和甄莲有什么仇。
直到现在,千头万绪都有了个解释。
“你和甄莲没有仇,对吗?”她难以置信地看向他。
“不错,甄莲是太子殿下的目标,而臣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晋国的三皇子沈迹。”徐夙长眼轻眯,“从晋国公主入赵国的那一刻起,不管她有没有让人刺杀太子,臣都不打算放她走。”
尘埃落定后,他格外坦白。
可对她来说,这样的坦白实在是来得太晚了。
尽管如此,元琼还是问出了那句“为什么”。
即便是这种时候,她还是想多弄清楚一点,这个人在想什么。
雨未来得及落下,一道电光先至,如利剑划开了眼前人的皮。
她看见徐夙再未掩饰眼中杀意,说道:“因为这是沈迹欠我的,他的手上,沾了我全家的血债。”
这一刻,她突然明白了为何他看到《悲秋赋》时,会是那样的表情。
而他用了“我”这个自称。
抛去君臣上下的关系,她和徐夙终于平等地有了一次对话,她终于实实在在地与他拉近了距离。
她忽然,还是不愿意就这么单方面审判一个人。
“徐夙,”她喊了他的名字,向他慢慢走去,“你还有什么没告诉我吗?只要你说,我都听。”
屋外,大雨滂沱而至。
他厌极了雨。
可很久很久以后,他仍是记得在这场大雨中,有个明净通透的小姑娘,搅乱了他的心。她一步一步走近他,让这场大雨中混进了剔透的珍珠。
可惜,他是权臣。
他比谁都知道——
世间之人,唯权臣当冷漠至死。
第24章 . 一吻 元琼就算再喜欢你,也只到今天为……
昨夜。
元琼失魂落魄地坐在桌边,听着元琛将他与甄莲的关系说尽。
元琛一贯清润的嗓音竟有些哑:“我知道你总有一天你母亲被甄莲杀害的真相,而我也总有一天该向你坦白,我和甄莲的关系。”
元琼很久都没回过神来。
一场交谈成了元琛一个人的独白,屋里放着一块儿用来降温的冰块,让两人间的氛围落到了冰点。
他最后还是问出那句话:“元琼,你恨我吗?”
元琼突然抬起了头,攥紧了拳头。
她问了另一个问题:“哥哥,那年我八岁落入冰窟窿,明明是徐正卿救的我,你为何会大病一场,与我一同喝了很久的汤药?”
元琛一愣。
“上次偷听到的。”元琼示好地笑了笑,继续说道,“那年我是被徐正卿救上来的,但是那个在寒冬腊月毫不犹豫地脱下外衣裹住我的人,是哥哥对吗?”
元琛眼神复杂,默认了。那时他没多想,只想着把打着颤的妹妹送回去。
冰气四处消散,带来的明明是丝丝凉意。
“对我真心实意的人,我有意恨,可舍不得呀。”她到底还是挤出了一个灵巧的笑。
她与哥哥在一起这么多年,真的太了解他了。
不管是愧疚还是手足情,他对她的好,傻子都看得出来。
偏偏她和徐夙只相处了短短几月。
若是再久一点,她或许就能像面对哥哥那样自信了。
所以今日,她只能亲自问他要答案。
只要他解释,她都可以相信。
惊雷巨响,元琼猛地瑟缩了一下,贴近了他。
徐夙却往后退了一步。
将关系再度转为君臣。
“臣无可辩驳,”他面无波澜,“臣接近公主,从沈鸢手中救下公主,是怕公主牵连其中,搅乱了臣的局。”
她没料到会是这个答案,追问道:“还有呢?”
徐夙未有停顿:“后来是臣有意给程小将军接近公主的机会,为的就是诱他出手。在程小将军失败后,臣知道公主会有危险,却还是故技重施,引诱南柯出手。”
她喉间发涩:“还有呢?”
徐夙平静地像是在与人话家常:“臣知道公主不喜欢程小将军,也未阻拦求娶之事,只为了利用他对公主的感情完成这个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