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穿过雨幕,最终从繁华市中心来到与城市格格不入的修车店。
保时捷直接驶入店面内停在了简易的修车区,把正在看电视的张晟吓了一跳。
宋景下车打开后座车门:“到了。”
他对江宁说。
江宁睁开眼,确定这里不是医院后,情绪终于好了许多。她从车里出来,宋景想要扶一把,手臂都抬起了一半但最终还是收了回去。
在宋景和张晟眼中,江宁下车的动作算不上迟缓。此时此刻全世界也只有江宁自己知道,她是用了多大的力量才克制着没让自己流露出狼狈,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踩着的水泥地犹如一团棉花,当然,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视野中全是虚影,包括宋景,包括周遭的一切环境。
“我现在要睡觉。”江宁说:“别来打扰我。”
张晟看了宋景一眼,眼神中含着疑问,他不懂宋景怎么把这尊大佛带回来了。
隔间的木门没有关,江宁辨认出隔间里宋景的那张窄床轮廓,她径直往隔间去。
“江宁。”宋景没空回答张晟的问题,目光始终钉在江宁身上,在她将要进门时唤住她:“先去洗澡。”
江宁淋了雨,又在发烧,如果就这么睡着必定是病情加重。
然而江宁并不理睬,她走到宋景的床边,躺了上去。当脑袋沾上枕头这一刻,江宁力气全无立即昏死过去。
张晟惊了,朝宋景做口型:这就睡着了?
宋景沉甸甸地看着江宁,腿边的拳头攥紧。
最后一次!就最后一次!
“你先回去。”宋景说:“店里我守着。”
张晟刚要说什么,宋景已经大步往隔间里去,他‘诶诶诶’了几声,见宋景充耳不闻,只得嘟囔:“什么情况。”
不过张晟守了一下午的店也累了,他把店里扫了扫,走之前想要给宋景说一声,转念又想,算了,估计宋景这会儿也没闲心搭理他。
这么大的雨估计也没顾客上门,张晟帮忙把卷帘门拉到一半位置,这才走了。
宋景将近一米九的身高在这个逼仄狭小的房间几乎不能完全站直,他站在门框处将江宁看了又看。
“江宁。”
“起来。”
宋景喊了两声,江宁始终没有回应,像是真的睡着了。
宋景上前,弯下腰拿手背堪堪贴在江宁额头上,江宁额头更烫了。因为淋了雨,身上浇湿一片雨渍把床单一点点浸润。
他收回手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江宁的胳膊,和她的额头的温度对比明显,这个部位的温度一片冰凉。
“江宁。”宋景无奈道:“先去洗热水澡。”
江宁闭着眼,没有任何回应。
宋景这才觉得不妙,他轻轻摇了摇床上的人,毫无反应。
他心顿时收紧:“阿宁。”
江宁呼吸浅浅,脸色苍白。
宋景赶紧把被子替江宁铺开,捂住江宁后,他冒雨去附近的诊所请了大夫来看。
一番简单的诊治后,大夫推断江宁是高烧失去意识,让宋景把江宁的湿衣服换了,然后再喂点药,如果还不醒只能往医院送了。
宋景一一记下,送大夫离开时,他想到了什么:“她,吃了很多药片。”
大夫问:“什么药?”
“……”宋景卡了壳,他让大夫稍等片刻,自己钻入车内去找江宁吃过的药,可药瓶早就不知道滚到车里哪个角落去了。
大夫眼见雨越来越大,因为着急离开便说:“这些药应该有嗜睡的副作用,你先照顾着,最好给她换身衣服,如果没有好转的迹象就打120,不过也不用太担心,我看着没有什么大碍,睡一觉就好了。”
宋景没有办法,只好停止了寻觅药瓶的动作。
大夫走后,宋景先去烧了热水。
在热水沸腾前,宋景翻出一件自己的衣服。把手机定时‘30’分钟,如果30分钟后江宁再不醒,他就带江宁去医院。
设置好闹钟后,宋景去拿了一个塑料盆,里面掺了点点冷水,之后再把烧好的热水慢慢加注进去。伸手试了试水温,觉得差不多了,宋景抽过细绳上的帕子,扔进盆子里。
端着盆子到隔间,宋景‘啪’得把隔间里昏黄的灯光切断。隔间的门也关上了,屋内一点光线都没有顿时黑了下来。
他半蹲在床边,先是探了探江宁的额头,继而把被子掀开。
尽量不碰到江宁,他小心地脱去江宁的衣服。把湿衣服放在一边后,他才把帕子从盆里捞出来,拧去多余的水。他把帕子叠了又叠,厚底达到一定程度后,他才拿着帕子一一擦去江宁身上的湿气。
做好这个,他把自己的衣服套在江宁身上。横抱起江宁,小心翼翼地放在椅子上,怕江宁脑袋没有支撑,他把枕头垫在江宁脖颈处。
这下摸江宁头发也是湿的,他这里没有吹风机。宋景拧帕子一样,拧着江宁头发里的水,继而用黄色橡皮筋把这一把被他拧得乱糟糟的头发捆起来。
做好这些,他才摸着黑换了被套。
确定床是干净的了,他才又把江宁抱着要放回床上。他抱江宁的时候,手指不小心勾住她的头发,江宁下意识皱了下眉。
一直没有表情的宋景终于松了口气,她知道痛了。
把江宁放回床上,手机闹钟终于响了起来。宋景捞过手机,把闹钟关掉,借着手机屏幕的光线,他沉甸甸地看着江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