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语一瞬不瞬的望着一地瑰丽闪烁的流金出神。良久后,她轻声的,近似乎哀求的说:“放我一条生路吧。”
李季彻底失控:“生路?什么叫生路?你要走什么路?我什么路没给你铺得妥当?”
他一把将她拽过来,周语被他扯得一个踉跄。
他扶正她,捏上她的下颚,使她正视自己,狠狠盯着她的眼睛,绷着唇,逐字逐句的:“周语,你睁大眼睛看看,你脚下踩的金光大道,是谁替你铺就的!做人不能忘恩负义,得鱼忘筌!”
周语像断了关节的木偶,毫不反抗,随他拉扯。只有那双眼睛,牢牢锁在他脸上,倔强得让人心碎。
硬过之后,李季终是又软下来,抚着她的脸看了会儿,然后一把将她脑袋按进胸膛。
“小语,我是在救你!”
“……”周语仍是不说话,眼珠都不转一转,不知她在想什么。
连墙上的钟都僵了。
蓦地,她勾起唇笑一声。
面色苍白,沾着血,隐着脸冷冷一笑,如绝色魑魅。
李季察觉出她的讽刺,变了脸。
“你什么意思?”
周语的声音比数九寒天还冷上百倍,斜眼睨着他:“你要真想帮我,当年就不该伪造监控录像。”
李季气结,憋了半天,指着她:“我这是养了头白眼狼啊!”
周语嗤笑,撇开头。
李季再顾不得避讳,“那监控录像,把你动手的过程一丝不落拍下来!当时我若不那样做,你能逃过一劫?你以为杀人是儿戏?你以为,法院会念在你年幼无知青春年华,就放你一条生路?哈,你还真是天真!”
他笑一声,困兽般来回走,最后站回她面前。长叹口气,语重心长的,“周语,杀人偿命,你的罪不是死缓就是无期!我这么做,是不忍心看你小小年纪就香消玉损!”
周语看着他:“你要真不忍心,为什么不把证据直接销毁?”
“……”
周语继续质问:“当时的监控录像带,我找你要,你为什么不给!”
她咄咄逼人,李季压不住她,忍不住呵斥:“你放肆!”
她置若罔闻,“你为什么要以此作为要挟,控制我的人生!”
李季不可思议:“我什么时候要挟过你?我有提过一个字?”
“对,你只字未提。”
李季先是怒气难平,绷着唇,盯着她。见她又承认他的好,气笑了,索性信手抱臂,等着她说下去。
他倒要看看这小白眼狼究竟还要说出怎样过河拆桥的话。
最后一句,周语声音很轻。
“你只是将我杀人的证据,镶进佛像的眼睛里,”她望着满地废墟,难掩落寞,“让我抬头一次,便凌迟一次。”
李季的冷静与自持在顷刻统统瓦解。
他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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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9 章
周语心里养着一个恶胎。在凝脂膏玉的胸脯下,牢牢捂了七年。
魔入心后,和血肉长在一起。
随着天时推移,恶胎壮大,眼见成魔。在她心上横冲直撞,搅海翻江。
使得她的心,千疮百孔,糜腐发臭,汩汩冒血。
她的下场显而易见,要么被魔吞噬,要么被坠入地狱。
要除魔,必剜心。
于是她咬着牙,亲手割开皮肤。
魔大白天下后,心也暴露在外任人宰割。
那个时候,佛堂漫天盖地的暖气中,周语感到从头到脚的薄凉。
……
七年前,汤晋在富生泳池溺水,并不是意外事故,而是周语一把将他推下去的。
不是无心之举,是故意的,蓄谋已久的。
她想杀了他,于是杀了他。
她将他推进泳池,她知道他不会游泳,任他呼救挣扎。
她没多看一眼,转身离开,冷血至斯。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那时泳池到了关门时间,人都走了,没人会看到她动手。
她唯一算漏了去小卖部给自己买饮料的白坤。
白坤去时还问她,周姐姐你喝雪碧还是可乐。周语说可乐。
后来太过紧张,她竟把他忘了。
白坤买了可乐折回来,恰好看到溺水的汤晋。
他想都没想,跳进水里……
14岁的白坤,眉目清秀,伶俐有礼。
唇上茸毛稀松,刚刚破土而出一份少年意气,踌躇满志。
见到周语,笑容腼腆。
问过她,周姐姐你喝什么,我请你。
也问过她,等过两年,你做我女朋友行不行。
周语没想到会害了其他人,没想过要他死。
漫天袭来的内疚与后悔,无休止的啃噬她,折磨她。她不知如何挽回那条鲜活的生命,她不知该怎么办。
警察来了,她走投无路。
想到往后的牢狱之灾,这才慌了,后怕了。想家想父母了,想到自己这一生,是真真的毁于一旦了。
再是无情无义心狠手辣,那时她也只是个刚满20的小姑娘。年少气盛,行事冲动。
她躲在天台的角落里,放声痛哭。她想到死,一了百了,死了去阴曹地府向白坤道歉。
就在她六神无主的时候,李季找到她。
他面如死灰,却双目赤红。
他问她:“是你做的,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