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摇头。
周语问:“你喜欢吃什么?”
想了想,“饭。”
“饭桶!”
“……”
周语坐石块儿上啃桃子,脚泡进山泉里。顾来进林子里放水,两分钟后走过来坐下。
周语想起上午的事,抬头他:“你们自己修路是怎么回事?上面没拨款吗?”
顾来发愣,似乎在思考上面是哪一面。
“上面就是政.府,政.府不拨款修路吗?”
顾来摇头,“不知道,每年我们都自己出钱修。”
“每年都修?”
“嗯。”
“修了多远?”
“不清楚,几百米吧。”
不知道,不清楚,让出钱就出钱。
都是农民,啥也不懂,能修出什么名堂。
乡下就是方便,周语将桃核随手一扔,便做化肥。
她在溪水里洗手,冷笑一声,“真是人力不算成本。那村长儿子去修吗?”
顾来又递一个桃子给她:“村长没儿子,就一个女儿。”
周语眼珠一转,指着他一乐:“啊,就是倒追你的那个。”她一本正经的,“其实你可以考虑一下,当村长女婿比你跑摩的有前途多了。”
“……”
中途无话,她啃桃子,他低头盯着某物出神。
周语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去,他在看她泡在水里的脚。
周语想起昨晚他摸自己脚的情形,抬脚踢他一下,“看什么!不怕我告诉你哥。”
“……”这女人心眼比针还小,顾来忍无可忍,皱眉问一句,“你还没完了!”
那是他第一次对她发脾气,那句话中,有责备,有不耐,有求和,有迁就,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情人之间才有的别扭……唯独没有怒气。
周语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顾来被她看得发毛,索性起身走进溪水中间,浇水冲洗手臂-------稻谷灰粘在皮肤上不好受。他背对着她,她听见他小声的嘀咕:“笑个屁。”
周语再忍不住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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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章
周语在他身后泼水,他裤子弄了个半湿。后来索性蹲在水里,将全身都洗了一遍。
沾水后,皮肤黑得发亮。小腹结实,一排腹毛延伸至裤衩里。雄壮、野性。
周语脸皮厚,看得津津有味。
顾来在旁边的石头缝里发现一些动物的粪便,他说这很可能是一头鹿。
周语问:“有人养鹿?”
“不是,野鹿。”
“这儿居然有野鹿?”
“嗯,小时候我亲眼看见过。”
“什么样儿的?”
“灰色,比羊大很多,但比羊胆小。”
……
那天下午,两人就野鹿的话题聊了许久。
很多年以后,当周语在心平气和时,或心生烦躁时,经常想起那个画面。并在心里承认,那是个美好的记忆,溪边的气候也很宜人,还有吹过林梢的风也是轻柔的。
周语突然想起顾来说村长没儿子,于是问他:“香桂不是有个弟弟吗,叫多少钱……”蹙着眉思索。
“四毛,”顾来说:“不是亲的,是送的。村长没亲儿子。”
“送?”
“……就是花钱买。”
顾来说完,小心翼翼的看她一眼。
周语没什么异样,嗯一声。
她这副样子,顾来反而忐忑,赎罪似的,手在桃上擦了几下,又给她一个。
周语没接,站起来说:“走吧,吃够了。”
他跟在她身后。
快到家时,山下突然传来狗吠声,杂乱,急促。
顾来停下来,皱着眉回头张望。
过了半分钟,一个妇女慌里慌张的跑上来,边跑边喊:“毛儿被水淹了!毛儿掉水库了!”来人激动得语不成调。
毛儿是当地土话,小男娃的意思。
周语还来不急做出反应,身边的男人已经箭一般射出去。
顾来丢下洗衣盆,飞快朝水库跑。他人高腿长,巴掌宽的田坎像跑平路,一眨眼便没了影子。
周语对路不熟,等她跑到水库边,孩子已被救起。
村民都跑了出来,将码头围了个水泄不通。掉下水的正是香桂的弟弟,四毛。
人已救上岸,小小的身子摆在地上一动不动。
只一眼,周语便有些受不了,抚住旁边的树杆。
好在营救及时,四毛被人翻了个面,背朝上,先是轻咳几声,很快大哭出来,一名妇女将他抱在怀里安抚着。
毕竟人命关天,码头边看热闹的越来越多,有的手里还拿着来不及放下的镰刀。
喧声震天。
周语左右寻找,人群里没看到顾来。
这时,从水里冒出个头来,正是顾来。他来不及调整,深吸一口水,再次潜了下去。
一位干瘦的老妪跪坐在岸边,抹着泪喊:“红儿,我的红儿啊!”
周语从旁人口里得知,落水的小孩一共两名,还有一个没有救上来。
就在这时,水花一溅,小女孩率先露头,紧跟着是顾来的手,稳稳托着她,向岸边游来。
那水不知道多深,碧幽幽的晃。周语身子摇了摇,掐着指腹,强打起精神。
人声鼎沸,大家都欢呼起来。几个胆大的老头下水去接应。两分钟后,小女孩和顾来都上了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