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仙台。”
自白九来到引仙台后, 便兢兢业业恪尽职守地作起了一个接引小仙,九重天上的大事小事再不入心也不过目。
无论仙界何人来劝,他俱皆一副冷冰冰不说话的模样,只没有感情地直直看着对方,直到把那人看地告辞离去。
于是,他终于在引仙台平静地住了下来。
年年岁岁,岁岁年年。
白九不知他已经接引了多少新飞升的修者,却一直没有等到他日思月想的那个人。
有时候,他也会怀疑地宫中的一切不过是他的黄粱一梦,是他劝慰自己而产生的幻觉,不然,如今快百年过去,那人怎还不回来。
*
地宫。
亦浅一睁眼便对上了白九那双含露发红的眸子,其中似乎含着万语千言,却又万分小心翼翼,似乎稍有动作就惊扰了美梦。
“哥哥。”
一声呢喃,将白九从梦中拉到了人间,整个人仿佛是有了着落,又仿佛是还在漂泊,他轻轻地应到:
“我在。”
亦浅讲当日的来龙去脉给白九讲完之后,察觉到魂魄已然齐整,不等白九来得及秋后算账追究自己的自作主张以身祭阵,当即表示自己如今仙身已失,只能再走轮回,以得大道,方能再登仙界。
就算两人再怎么不舍,但终归亦浅今后才更为重要。
于是在约定白九不得插手轮回之后,白九升起了轮转轮,随着转轮的升起,亦浅的魂魄当即从招魂铃中飞出,然后投进了其中,而在亦浅转世的刹那,招魂铃亦紧跟随其而去,一人一铃瞬时便消失在轮转轮之中。
仙人历劫自古机密,若非事先由司命安排命格,则很难探查到其人间世中的经历。
故哪怕白九用水镜照遍了世人,他都没有找到心心念念人的一缕踪迹。
就这样过了百年。
新飞升的仙人无不私下抱怨接引台上那个高高在上的冷脸仙人不近人情、令人莫名敬畏,还会让人有种飞升飞错了地的错觉。
更有胆子小的仙人在看到白九刹那会觉得许是自己在人界犯了过错,故方一登仙就要被问责收押。
直到一日。
下界的天雷劈地惊天动地,天上的雷云让仙人都看得触目惊心,众人无不猜测这被劈的人是犯了多天怒人怨的过错。
翻滚的黑云电光闪烁之下,下界的一切竟一时看不清,直到云销雨霁,霞光万里,紫气东来。
一身黄衣的女子出现在了引仙台,整个人被劈地浑身狼狈不堪,小脸黑乎乎一片,此时正一手掐腰,一手指着九重天最高处的紫宸殿,恨恨喊到:
“白九你个王九蛋,简直不是人!轮转轮竟让本君转生成一棵树,你知道做一棵树多痛苦吗?不能吃不能喝不能动不能言,本君就这样过着坐牢都不如的日子整整一百年呐!整整一百年!”
声音震耳欲聋,响彻了整个仙界,众仙无不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威风凛凛又有些熟悉的新飞升仙人。
而转眼间,一向仿若与轮转台坐化于一体的仙人竟在黄衣女出现的刹那,便如一阵风般来到她身前,停在了两步距离在,怯生生地望着她,不敢再动。
那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仿佛女子就是洪水猛兽。
亦浅放下手,不满地看着停在近处再不敢上前的男人,嘟囔到:
“怎么,不认识了?”
“阿浅。”
一个熟悉的拥抱,两人紧紧地抱在了一处。
亦浅垂眸看着白九洁白如云的衣服上被自己蹭上的黑迹,当即又用脸拼命地蹭了蹭,直到自己的小脸上的白皙显露方停了下来,然后两人瞬间消失在了引仙台上。
紫宸殿蓦得发出一道耀眼的紫光,众仙无不行礼叩首。
帝君,归位。
*
紫宸殿内。
天枢偷偷瞥了眼正在上位仔细看看公文的白九,一把拉过快被红拂扯掉了的袖子,硬着头皮禀告:
“帝君,您把亦浅仙君关进鸿蒙境已然一月了。”
“那,她认错了?”
风轻云淡的声音响起,若仔细听还会察觉到其中的一丝笑意。
“额。”
天枢卡了一下,然后谨慎斟酌开口:
“还没有,只不过仙君她…”
对上白九骤然抬起显得兴致勃勃的眸子,天枢说完:
“她把您境中宝贝都吃完了。”
“那,便继续关着吧。”
一声轻笑,上首的那人消失了踪迹。
鸿蒙境。
亦浅一手拿着烤鸡腿,一手拿着汁水香甜的灵果,懒洋洋地眯着眼躺在一片草地上晒太阳,一口鸡腿,一口灵果。
也不知白九是怎么鼓弄的秘境,日夜竟如凡间一般,被那并不炽热反而温和极了的阳光一晒,简直舒服极了,更别提如今身子是一颗银杏树的亦浅。
草木喜光,自来如此。
突然,脸上罩过一片阴影,亦浅微微正要,正对上咫尺间一个放大的俊脸。
还没来得及咽下的鸡肉被卡在了嗓子里上下不得,一阵剧烈地咳嗽,白九吓得赶紧将人扶起,小心地拍着她的背,直到亦浅将肉吐了出来。
手中的鸡腿再也不香了,亦浅随手一扔,那鸡腿紧接着便消失不见去了虚无。
她拍掉还扶着自个肩膀的手,翻了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