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嘀咕什么?”
板着脸,白九沉声问。
“在说哥哥过目不忘,才德无双!”
极为顺溜的接口,可见已不是第一次。
白九没有办法地摇了摇头,给了她个脑瓜崩,然后背手离开了课堂。
就在亦浅窃喜终于混过去时,门边传来白九悠悠的声音:
“把方才的经文抄写十遍,抄不完不准用午饭!”
亦浅不甘不愿地拿起笔,恨恨地在纸上画了个王八,然后在旁标注为白九。满意地看着手中的杰作,点了点头,方认命地拿起下一张纸开始抄写经文。
长身体着呢,可不能饿着!
*
不过月余,在亦浅完全执掌招魂铃之后,她和白九就被师尊名正言顺地打发下山。
名曰是人间有难,匡复正道。
突然地被受以重任,亦浅下意识看了白九一眼,却发现其并没有丝毫说话的意思。
顿了顿,只好硬着头皮帮他说了两句场面话。
师尊好笑地抬了抬手,制止了亦浅挖空心思地凑句子,然后目光灼灼地看向白九。
白九被这目光打量地不自在,无奈地耸了耸肩,应承:“知道了,除魔卫道,我辈先行。”
师尊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提点:“你自小的性子就有些独,说好听点是明哲保身各扫门前雪,说难听点就是心无大义罔顾天下苍生。”
话落一转:
“我知你想着人间世不管道门,道门亦无论人间世,可乱世下山救世,盛世上山归隐,自古皆是如此,可见道门和苍生分不开。”
白九微微有些动容,又听师尊说道:“你既立志得道,如今苍生有难,何该往人世走一场。”
“有难?”白九疑惑。
师尊捋了捋下巴上的胡子,垂眸:“前些日我夜观天象,现荧惑守星,我又与你二师叔联合卜卦得天地似有动荡,天下将乱。”
白九沉思,亦浅则想不通:“可是师尊,若天下将乱,只派哥哥下山又有何用?”
师尊轻捻着自己雪白的胡须,一副仙风道骨的仙人形态,然后极为高深地摇了摇头:
“不可说。”
那个样子跟京城天桥下摆摊算卦的骗子一模一样!
亦浅犹不死心,接着问:
“那…师尊可说什么?”
一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坚挺样。
师尊亦是好笑,于是再次开口:
“算得的生机在白九身上。”
生机。
多么虚无缥缈的词。
亦浅看向白九,向他使了个无能为力的眼色。
她已然尽力。
但师尊口风委然过于严实。
白九则向她笑了笑,给了个安心的眼神,然后向师尊行礼,恭顺开口:“弟子领命。”
师尊满意地笑了笑,难得地还向亦浅眨了眨眼。
亦浅自叹弗如,认输般的低下了头。
“这是百岁楼楼主令,自此你便是百岁楼楼主。”
师尊说罢,一枚玉牌飞向白九。
白九接住后,便和亦浅行礼告退。
一路出了殿门,亦浅忍不住问:
“哥哥,我们这就要下山?”
“怎么,舍不得?”
“…只是之前做的鱼干还未吃完。”
“吃不完就带上,路上吃!”
“真的?”
雀跃的声音,然后毫不知足地继续提出要求:
“哥哥,我还想带些后山的野猪肉、山鸡肉,还有静云师姐做得野菜羹,对了…”
还未说完,便被白九打断:
“阿浅,你这是又做梦了!”
畅想中的亦浅打了个趔趄,好在白九及时地扶住了她。
小没良心地推开了白九的手,恨恨地大步向前。
姑娘,从不做,白日梦!
师尊听着远处两人逐渐消失的打闹声,不由露出一抹笑意,闭目打坐。
但愿苍生有望!
*
柳州。
“魔教易主,杀手榜榜首易位,其间有何爱恨情仇,诸位且听我细说。”
一声惊堂木,引得台下叫好连天。
“话说那唐素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她对卫三公子的情根深种也人尽皆知,谁料最后明珠另投竟同魔主夜霄共赴了黄泉,真是造化弄人,可惜可叹。”说书先生在戏台上装模作样地摇头感叹。
台下一憔悴男子闻此微微抬眼,然后挥手,接着一大批人就从外涌来,径自对酒楼开始打砸。
伙计掌柜吓得不敢阻止,台上的说书先生颤悠悠地指着那男子,虚张声势:“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憔悴男子眼神死寂,不知道在想什么,良久方轻声开口:“再听你讲唐素半个字,下次就剜了你的舌头。”
无意看众人的惶恐,扔下个银锭,男子便起身离开。
子午大道。
一群孩子拍手唱着歌谣玩耍:“百岁楼,神仙阁,诛邪佞,匡正道。抚我顶,还我魂,续我命,授我术,得长生。”
方才砸场子的男子出神地站在那群孩子的身后倾听,良久,回神:“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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瓢泼似的大雨从午后一直下到现在,亦浅听着被狂风拍动的窗几声响,打了个哈欠,困倦地捻起一粒黑子随意地放在棋盘上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