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乐莹心下一惊:“你什么意思?”
“先帝旧部的确忠心,可在朝中却也日渐人微言轻,即便将来皇帝早死,也未必能将你的儿子扶上皇位,你现在便想着为他铲除异己,就不怕为他人做了嫁裳?”傅砚山一字一句地说。
赵乐莹浑身冰凉,许久怔怔开口:“你怎么会……”
“殿下,想查你并不难。”傅砚山声线沉稳冷淡。
赵乐莹喉咙动了动,许久垂下眼眸:“你我相识多年,我是为阿瑞铲除异己,还是真心为你考虑,你该是知道的。”
“我正是因为不知道你,当年才会半点尊严都不剩。”傅砚山而无表情。
赵乐莹看他一眼:“你不必急着说气话,且考虑一下我的提议,就此放下,对你我都好。”
傅砚山眼底逐渐蓄满嘲讽:“殿下倒是放下得快,如今不仅将我放下了,连裴绎之都快被你放下了,不如我们定个协议如何,你杀了裴绎之,我便助你儿子登基。”
赵乐莹一听便知道他只是戏言,轻嗤一声后便不说话了。傅砚山扬起的唇角逐渐下沉,正当要开口说话时,身子另一侧的阿瑞突然哼唧一声,又开始往傅砚山怀里钻,一只小肉手还揪着他的衣领不放。
傅砚山下意识将他抱住,正要动一下时突然察觉到不对:“……赵乐莹。”
赵乐莹鲜少听到他这般唤自己,愣了愣后问:“怎么了?”
“你这孩子,如今几岁了?”他问。
赵乐莹以为他起疑心了,顿时警惕起来:“两岁多点,怎么了?”实际还有半个月便满三岁了。
“两岁多的孩子,会尿床吗?”他又问。
赵乐莹愣了好一会儿,突然没忍住笑了起来。
傅砚山薄唇抿起,将熊孩子丢到她怀中,起身便直接下了床。猝不及防被塞了个孩子的赵乐莹顿时笑不出来了,赶紧拍着阿瑞哄睡。
屋里逐渐亮起了烛光,赵乐莹适应片刻后,低头看向床外侧,果然看到了一大片尿迹。
她无奈地叹了声气,将怀里奶团子的衣裳直接扒了,直接光溜溜地塞到床角。还不知自己闯祸的阿瑞翻个身,咬着手指继续睡得香甜。
傅砚山而无表情地走过来,将阿瑞的手指扯出来后沉声开口:“这孩子被你惯得不成样子。”
“才两岁多的孩童,什么惯不惯的,等大些便懂事了。”赵乐莹拿裴绎之平时堵自己的话去堵傅砚山。
傅砚山冷笑一声:“三岁看老。”
“太苛刻了,你当真是……”赵乐莹说到一半,视线突然落在他被扯开的衣裳里,整个人都僵住了。
只见他心口刀疤的位置上,此刻被抓出了许多道血红的指印,层层叠加血肉模糊,叫人看一眼都觉得疼。
她愣神的模样太明显,傅砚山自然也看出来了,顺着她的视线低头看过去,眼底闪过一丝嘲讽。
“昨晚还不是这样,今日怎么……”赵乐莹担忧地看向他。
“放心,不是你抓的,”傅砚山看向她,“是我旧疾犯了,自己抓的。”
“旧疾?”赵乐莹蹙眉。
傅砚山盯着她看了许久,突然想知道她听到一切后会是什么反应,于是淡淡开口:“是你那一刀留下的旧疾,早几年刚回南疆的时候,每次想起你便刀疤又疼又痒,如被针尖一点一点的刺,唯有抓挠才会止住,即便伤口好了之后也是如此,后来渐渐就少了,从一开始的每天如此,到三个月一次,殿下这次来之前,我已经有大半年都未曾犯过。”
赵乐莹怔怔地听着,明明是极为简单的几句话,却好像怎么也听不明白,许久,她才艰涩开口:“可找大夫医治了?”
“找了,没用,说是心病,无药可医,”傅砚山看着她眼底一闪而过的痛苦,愉快的同时心口又开始难受,“你说,我要如何放下。”
最后一句,已难掩绝望。赵乐莹心头一震,怔怔地与他对视。
许久,她颤声开口:“你若实在放不下,那便等我几年……”
话说出口,她已经清醒,可对上傅砚山的视线,却如何也不想收回了。
傅砚山定定看着她,片刻之后笑了一声,也不知是否答应。
第49章 (离开)
赵乐莹到底没有在傅砚山房中留宿,趁着夜色抱着熟睡的阿瑞回了自己的房间。裴绎之见她回来,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阿瑞接到自己床上,安慰地拍拍她的手背:“睡吧,明日还要带阿瑞去见镇南王。”
赵乐莹微微颔首,看了眼熟睡的阿瑞便回房去了。
一夜无话,转眼便是天亮。
赵乐莹醒得很早,起来后便耐心等着,直到阿瑞哼哼唧唧地睁开眼睛,她才叫丫鬟进来梳洗更衣。
半个时辰后,她与阿瑞都已收拾妥当。
“本该陪你一起去的,可身为一个发怒的丈夫,我就暂且不去了,镇南王若是问起,便说我身子不适就是。”裴绎之慵懒地倚在软榻上看书。
赵乐莹斜了他一眼:“想偷懒直说就是。”
“偷懒。”阿瑞立刻跟着说。
裴绎之被两人逗笑了,催促二人赶紧走。
赵乐莹轻嗤一声,牵着阿瑞的手便往外走去,门口周乾已等候多时,看到二人出来立刻行礼:“殿下,少爷。”
赵乐莹微微颔首,三个人一路往镇南王的别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