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奴眼眸微动,还沉浸在赵乐莹没有要私奔的真相里,直到周干唤了他三次,他才突然回过神来:“别同殿下说我来过。”
周干不明所以,但还是答应了:“是。”
砚奴转身离开,周干盯着他看了半天,直到他的背影彻底融于黑暗,才骑上抢来的马朝着码头去了。
马车上,裴绎之抓着缰绳的手都酸了,终于远离了身后的喧嚣。
他松一口气,随即又生出新的担忧:“殿下,周侍卫一个人能应付得过来吗?”
“放心,他不是死板的人。”言外之意,是打不过很可能就跑了。
裴绎之闻言杨了扬唇,心下稍安。
马车很快到了码头。
深夜的码头静悄悄,岸边停了一艘不算太大的船只。
裴绎之将马车扶稳,将小荷扶了下来,两人无声地对视一眼,便对着马车郑重跪了下去。
“多谢殿下成全。”
“多谢殿下。”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赵乐莹撩开车帘看向他们,并不打算下车。她径直看着小荷,勾起的唇角不见半点笑意:“当真想清楚了?”
裴绎之先前没有听过她们的对话,也不知她在问什么,闻言只是看了小荷一眼。
小荷身上还伤着,连跪下都要大半个身子倚在裴绎之怀里,听到赵乐莹的问题后轻轻一笑:“待过个几年,风头过了,奴婢回来给殿下做糕点。”
“啧,还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赵乐莹斜了她一眼,又看向裴绎之,“银两和行李可都带全了?”
“回殿下的话,皆已置办妥当。”裴绎之答道。
赵乐莹微微颔首,但还是随意将身上的玉佩摘下来,扔给了跪在地上的小荷:“做你的私房钱,将来若他变心,也足够你后半辈子吃喝了。”
“殿下,绎之绝不负她。”裴绎之哭笑不得。
赵乐莹轻嗤一声,没有回应他这句话:“行了,起来吧。”
“是。”
裴绎之应了一声,低头将小荷扶了起来,二人在马车前站了片刻,直到周干急匆匆赶来,他们才上船去。
小船顺着河流往前走,离岸边越来越远。
小荷忍不住再三回头,眼底是一丝不舍。
“你与殿下才认识几日,怎就这般舍不得她了?”裴绎之打趣。
小荷脸颊泛红:“我也不知为何,从第一次见面起,我便觉得与殿下有缘,总忍不住处处担心她。”
“她在京中的日子,也确实叫人担心。”裴绎之叹了声气。
小荷平日听他说过不少事,也有些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顿了顿后双手覆在他的手背上,一脸郑重道:“将来若有机会,咱们定要多帮帮殿下。”
“这是自然。”裴绎之反手,认真将她的小手包裹在掌心。
船儿晃晃悠悠,逐渐消失在夜幕之中。
周干在马车前站了片刻,沉声对马车里的人道:“殿下,他们走了。”
“嗯,我们也该回了。”赵乐莹垂下眼眸,心情突然有些不好。
“是。”
周干调转马车,朝着船只相反的方向冲去。
他们回到长公主府时,恰好刚过宵禁时间,赵乐莹明明什么都没做,却好像累坏了,在马车上几次都差点睡过去,待回到府中后,困意更是浓重。
“殿下。”
马车外传来沉悦的声音,赵乐莹顿了顿,掀开车帘看向突然出现的砚奴:“怎么还没睡?”
“听说殿下夜里出去了,卑职不放心,便一直等着。”砚奴回答。
赵乐莹笑了笑:“确实出去办了些事。”至于是什么事,却没有再说。
砚奴朝她伸手:“殿下。”
赵乐莹看着他的手,突然有几分想耍赖的意思,于是轻哼一声:“本宫累了,你把本宫背回房去。”
砚奴顿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好。”
赵乐莹见他没有拒绝,这才高兴地朝他伸手。
砚奴将人背在身上,不紧不慢地往寝房走。赵乐莹倚在他肩膀上,整个人都懒洋洋的。
“砚奴。”她唤了一声。
砚奴垂眸:“卑职在。”
“我今日做了一件了不得的事,可现在隐隐有些后悔了。”她还是该直接将小荷扣下。
砚奴听到她说后悔,眼神有些暗淡:“做都做了,殿下何必再纠结。”
“你说的也有道理,本宫是真的不懂有些女人是怎么想的,明知前路有多危险,竟还是乐意将自己的全副身家托付给一个男人,她就不怕将来被负吗?”赵乐莹将下巴搁在他脖子旁,温热的呼吸时不时拂过他的脸颊。
砚奴喉结动了动,半晌才开口:“不论男女,总有痴情种。”
“我是不大理解,这世上除了自己,哪有什么可信的人,”赵乐莹轻哼一声,说完又仔细想了想,补充,“不对,还有你,你也是可信的。”
砚奴唇角悄悄扬起,心跳不可控地快了起来:“多谢殿下。”
“还有管家,也是可信的,”赵乐莹又补充,“这世上我最相信的,便是你们两人。”
砚奴扬起的唇角僵了僵,半晌才垂下眼眸:“是。”
赵乐莹蹭了蹭他的衣领,逐渐闭上了眼睛:“那些女人究竟是怎么想的……”
说着话,声音渐渐小了起来,等砚奴将她抱到床上时,她已经彻底睡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