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童年的梦想五花八门,通常都是美好的,而连漪小时候的梦想简单而又现实,她只想一个人生活。
如今梦想成真,却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
她爸走了后,大伯一家心疼她懂事,怜悯她遭遇,将她当作半个女儿。
她大伯是退伍兵,大伯母是文工团的,家里一儿一女,大儿子在首都体育大学,小女儿还在上初中,都是跟在连漪后面长大的,比起和关逸然亲近程度,连漪和他们之间的关系更像是一家人。
为了避开出行高峰去大伯家,连漪一大早就开车出了门。
大伯家在附中的老学区里,小区老但价格不菲,零三年的时候是五千多一平方,现在已经到了十几万一平方了,当时不到一百万买下的房子,如今涨到上千万了。
住着上千万的房子,大伯一家生活却很朴素。
大伯母娘家人住在郊区的村里,种了些田还养了些鸡鸭鹅,时不时就会送肉和蔬菜来,要是新鲜,大伯母都会叫连漪来拿一些回去吃。
大伯母娘家人和连漪不熟悉,但人都很好,开门一见到连漪就大声道:“志军,静芳,大姑娘来了!”
连漪是小辈里最大的,叫名字生疏,她又没有小名,亲戚便都叫她大姑娘。
对大伯母的家人连漪是随母亲那边称呼,开门的是大伯母的姐姐,连漪脸上扬起笑,热情道:“姨妈好。”
“哎!大姑娘真是越长越漂亮了!”姨妈客气地称赞。
大伯从客厅走过来,看见了连漪手上拎着的保健品,脸立刻板了起来,“来就来,又带什么了!”
大伯是军队出身,一向是克己奉公的,连漪知道他的性格,没有把他的严厉当真,还朝他笑道:“大伯中秋节好。”
姨妈打圆场:“志军,过节呢,可不得带礼来。”
姨妈接过连漪带的礼,见都是一些人参,冬虫夏草之类的名贵补药,欢喜道:“大姑娘挣大钱有大本事,你和静芳可享福了!”
大伯名叫连志军,大伯母便是静芳。
在厨房忙活的大伯母闻声走出来,见着连漪,一叠声道:“连漪,怎么来得这么早,吃早饭了吗?”
“还没有。”连漪笑着换了鞋。
在客厅盘着腿剥葡萄的堂妹听见声音就探着头往门口瞅了,见着连漪走进来,她一跃而起跃,朝着她飞奔过来,大喊:“姐姐!”
大伯严厉,口头禅就是“棒棍底下出孝子”,以往挨了打,连沁就离家出走,哭哭啼啼地往连漪家跑,堂姐帮她说几句话,比她说十句都有用,久而久之,连漪就成了小堂妹的定海神针了。
看到连沁没规矩的样子,大伯斥责道:“大呼小叫的,像什么样!”
“略略略。”连沁做鬼脸。
连漪将包递给连沁,先向客厅里几位不大熟的亲戚点点头打了招呼。
她环了一圈,没见着连城,问连沁:“你哥呢?”
他们兄妹俩一向不对付,连沁满不在乎道:“他说下个月有比赛,队里中秋要集训,今天不回来了,他爱回来不回来,不回来正好!”
大伯母听到了,轻拍了一下连沁的头,“你晚上给你哥送月饼过去。”
“我不去!你们爱谁去谁去,我看见他就烦!”
听了她的话,大伯冷斥她:“你天天不是烦这个就是烦那个,我看最烦的就是你。”
“对,就你最不烦!”连沁顶了回去,还生了气,一甩手,跑回房间发火去了。
大伯母见了道:“连沁,要吃早饭了啊,”回头又对连志军责怪说:“大过节的,你凶她干什么?”
姨妈见了嘴快搭腔道:“小姑娘就是使性子,有个爹也不知道珍惜……”
她这话说到一半,看见一大家子都变了脸色,想起大姑娘家的事,噤了言,自打了一下嘴说:“瞧我这说的,我去厨房看看去。”
娘家人说错了话,大伯母尴尬补救道:“连漪,你姨妈不是那个意思,你爸爸虽然走了,但你还有你大伯,你大伯就是你爹爹。”
“没事,伯妈。”
大伯母知道她打小妈妈就不在身边,不让她叫伯母,说太生分了,要叫就叫伯妈。
伯母也好伯妈也好,都只是一个称呼,叫得再亲近也改变不了是两家人的事实。
连漪心里有数。
大伯在一旁沉声道:“连漪,洗手吃饭了。”
如果说姨妈只是嘴快,那大伯母的妈妈,也就是连沁的外婆,那就是真的不会说话了。
连漪爸爸去世,因为是病逝,所以没有大张旗鼓地办葬礼,只通知了近缘亲属出席,大伯母的娘家那边虽然得到了通知,但因为地方风俗,是不用到场的,因此对连漪爸爸去世的事他们也不知道详细。
一顿早饭,连沁外婆就在追问连漪爸爸的事,是什么时候病的,怎么就突然恶化了,怎么照顾的,丧事怎么办的,问得一家人胃口全无,连沁在一边都听不下去了,嘟嘟嚷囔道:“外婆,你问这么多干什么啊。”
大伯难得没有训连沁说话没大没小。
其实没有大伯一家想的那样难过,连漪说起她爸的生前事已说得上是平静。
她的父亲生了她却没有尽到教养的义务,在母亲离开后他沉迷于牌场赌场,烟酒声色不归家,连漪从小独立,五岁开始就自己上学自己回家,小学时候每一年的家长会都是伯伯和伯母开的,上初中后连漪就再没有叫家长开过家长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