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明亮干活仔细踏实,庄永贺寻来的几个人也皆是老实肯干活的人,做活也都十分用心。
庄清宁瞅了一圈,觉得处处都十分满意。
从豆腐坊出来,庄清宁依旧是有些不放心的往文氏住的屋子里瞧。
到底是上了年岁的人,生这么大气的话,万一气病了就不好了,且此时也跟她有关系,庄清宁着实是做不到坐视不理。
庄清宁决定进屋去瞧一瞧,也劝上一劝,解释一下其中的缘由,也免得这母子三人因为一个黑心肠的庄如满,关系更加疏远不说,还各自白受了一肚子的气。
为防止像方才一样被丢了杯子,庄清宁在探头之前先开了口:“文叔婆,在屋子里头吗?”
屋子里头没有任何回应。
“那我就先进来了啊。”庄清宁试探性的又问了一句。
“自个儿又不是没有长腿,这门又不是关着的,你若是想进来直接进来就是,没得在这儿聒噪。”文氏不耐烦的声音响了起来。
能挖苦人,且听起来中气十足的,那就说明人暂且没事。
庄清宁稍稍有些放心,抬脚走了进去,满脸笑盈盈的。
“笑成这个样子,莫不是捡了钱袋子不成?嘴角都要咧到耳朵根去了!”文氏仍旧是没好气的模样,甚至还白了庄清宁一眼。
“倒不是捡了钱袋子,只是方才叔婆你说的那话啊,在我先前来寻你想租豆腐坊时,你说的话几乎是没有任何分别。”
庄清宁笑道:“你方才一说那话,我便想起先前租豆腐坊时的事了,便忍不住想笑。”
“笑我脾气差?”文氏冷哼了一声:“这有什么好笑话的,我老婆子活了这么大岁数,在村子里头脾气差那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人尽皆知的事情,有什么好笑的?”
“倒不是笑叔婆你这脾气,只是觉得你这些话,说来说去的差不多都是这几句,感觉……”
庄清宁眨了眨眼睛:“感觉就好像是故意这么说,而且还害怕自个儿忘了,所以时时刻刻提醒自个儿,所以下意识的就说了同样的话出来。”
文氏顿时怔了怔。
片刻之后瞥了庄清宁一眼:“你又知道了?”
“我自然是知道的。”庄清宁笑道:“叔婆你可别忘了,先前我可是说过的,我跟你是同样的人那,自然明白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也知道缘由是什么的。”
文氏闻言,抿了抿唇。
脸上那凌厉且不耐的神色渐渐褪去,随后蒙上了一层惆怅与无奈,最后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庄清宁明白,自己这是说到点子上了。
“叔婆。”庄清宁轻声道:“我晓得你这也是这么多年早已习惯这般,再改怕是不好改了,可这样的脾气终究是你难受,玉田叔与玉成叔也难受,为何不稍微改上一改,皆大欢喜?”
第153章 谁对,谁错?
“说的轻巧。”
文氏不耐的瞥了庄清宁一眼:“你只当我老婆子不明白这个道理?”
“我都这么一大把岁数的人了,吃的盐比你吃过的饭都多,难不成连这点东西也看不透,比不过你一个黄毛丫头不成?”
“可是丫头,你得知道一桩事情,就是这世间的事,知道是一回事,做到又是另外一回事。那就好比世人皆知道不义之财不能得,却偏偏管不住自个儿的手,就好比有些人明知道偷东西不对,可看到那东西时却走不动路。”
“我眼下,也是这个理儿。多少年都是这样,时时刻刻都提醒自己要做到这样才成,一二十年都是如此,好不容易这凡事已经养成了习惯,你这会子再让我改,怎么可能?”
“就跟那公鸡打鸣似的,这天儿不亮就开始叫人起床,有一天你突然不让它叫了,让它傍晚去叫,只怕这鸣打不出来,公鸡反而被憋屈死了。”
“你呀,就死了这条心吧。”
文氏说道,这心里头却是腾起阵阵的酸涩,最终又是一阵的叹息。
这算是个什么事儿啊。
先前庄生兴去的时候,家里头的仨孩子,最小的才刚刚会走路,婆婆公爹不给丝毫帮衬,几个大伯子,小叔子更是虎视眈眈的,就连外头也有人瞧她是个年轻寡妇,光想着揩些油水。
那境遇,跟前有狼后有虎,脚下是独木桥没啥分别,一不小心可能就是万劫不复,只能过上暗无天日的日子。
要想带着几个孩子在这世间讨生活,她也只能把这素日里头的温柔与贤惠尽数收了起来,变成一个悍妇,泼妇,一个旁人听了就摇头说是个心狠手狠的寡妇。
名声虽说不好,可这日子却是越来越好过了。
旁人皆是知道她不好惹,再也不敢打她的主意,豆腐坊被保了下来,旁人对她也是客客气气,更不敢在银钱上头有任何想耍心思的地方,旁人家的孩子也不敢随意欺负了她的孩子,说他们是没爹的孩子。
虽然日子好过了,可她却是有些难过,在外要装成悍妇,对内却是做慈母,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性子,时常让她有些恍惚,再加上每日要在豆腐坊的劳累,文氏终究是觉得自己有些扛不住,索性不再这般的辛苦。
对外她是脾气差的人,对自个儿的孩子时脾气也好不到哪里去,久而久之的,她养成了习惯,这性子也保持了下来,可到了后来,因为她的这个性子,孩子们却离她越来越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