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窗处置有矮榻,榻上摆着棋盘,明贵妃执白棋细细凝思,不知该下往何处。
“娘娘,晋王来了。”
明贵妃的心思从棋盘上转移,抬眸望去,只见萧隽踏过门槛走到她面前,拱手行礼:“母妃。”
“隽儿,你来得正好,母妃知道你棋艺高超,你来替我瞧瞧,这白棋该下哪才能反败为胜?”
萧隽坐在矮榻的另一边,从棋篓里拿起一颗白棋,他观整个棋盘,黑子出招步步谨慎,看似无意,实则暗藏杀机。
这局棋,黑必胜。
他拿着白棋摩挲,“母妃,这局棋是父皇跟你下的?”
“自然。”
“白棋已经输了。”萧隽把手中的棋子丢回去。
“输了?”明贵妃笑道:“难怪我无路可走。”她似放下,也把棋子丢回篓里,问道:“隽儿,你来找我有事吗?”
萧隽“嗯”了声,扫了眼屋内的宫婢,“你们都退下。”
待人走后,明贵妃问:“隽儿,出什么事了?”
“母妃可知道凤栖宫的秘密?”
“凤栖宫?那不是先皇后的住所吗?怎么了?”
萧隽边整理黑白棋子边说:“前几日晚上,我在凤栖宫看到父皇以及先皇后的尸体。”
“什么?!”明贵妃满脸震惊,“你确定没看错?”
“没有。”
“隽儿,你给我细细道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萧隽:“我偷听到先皇后之死并非疾病引起,而是被父皇逼得自杀。”
“父皇这两年来之所以对萧琼华的态度发生转变,是因为他怀疑萧琼华是先皇后和越国公的孩子。”
“几天前,父皇从程嬷嬷那得知真相后幡然悔悟,对先皇后母女产生愧疚。”
“而今天我在朱雀门遇到了萧琼华,如果我猜得没错,父皇应该是想恢复她的身份。”
“但是我觉得萧琼华应该没有接受父皇的道歉,依照父皇对她的宠爱程度,母妃认为他后面会做什么?”
萧隽不急不慢的说了一大堆,明贵妃的神色也跟着发生转变,她严肃道:“你我皆知皇上宠爱萧琼华,甚至愿意给她封号宸……”
封号宸!
明贵妃又99Z.L想起曾经的风声,皇上有立萧琼华为帝的打算。
都说知子莫若母,可反过来也一样,萧隽从明贵妃的话中就知道她想到最深的层面,他说:“而父皇能给她最大的补偿,就是兑现曾经的诺言。”
“这怎么可以?!”自古以来,哪有女子称帝的?
“可这事父皇就做得出来。”萧隽笑了笑,对比明贵妃的震惊,他倒显得格外淡定。
萧隽已经把黑白棋子都分别放在棋篓里,翡玉棋盘上空无一子,他拿起黑子率先落下,“母妃,你与父皇对弈,手中的白棋已经输了,难道你还想再输一次吗?”
曾经,皇后母女得势,整个后宫都要仰仗她们的鼻息,大家只能巴结着皇后和萧琼华。
她让萧隽从小就跟着萧琼华玩,因为只有这样,皇帝才会分出一点心神给他,才不至于忽略他。
而这一切都是为了以后能好过点,不至于无权无势被人欺负。
如今皇后死了,萧琼华一介女流,论文韬武略,哪一样比得上她儿子?
萧琼华若称帝,她第一个不服!
明贵妃再次拿起白棋落下,“人跌倒一次就够了。”
黑子又落,萧隽笑道:“母妃能有这觉悟是极好的。”
母子俩边聊天边下棋,窗外水纹荡漾,鹦鹉啼叫,不知过了多久,萧隽丢下手中的黑棋,嘴角上扬:“母妃,你这次赢了。”
明贵妃观整个棋局,白子困杀黑子,赢了。
她明白萧隽的意思,“说吧,你要母妃为你做点什么?”
“这是往生散,母妃只需每日给父皇服用一点即可。”萧隽见她皱了皱眉,又道:“放心,不会要了父皇的命。”
“往生散,只会让人瘫痪而已。”
自古皇位之争充满厮杀与肮脏,如果萧麒真就传位给萧琼华,那这往生散的用处可就大了。
明贵妃接过白色瓷瓶,握在手中打量,为了自己的儿子,为了她以后,她倒是能做这等大逆不道的事,只是——
“隽儿,你真的下定决心要同萧琼华争皇位?”
萧隽笑道:“我喜欢她,但这并不妨碍我也爱江山。”
“你明白就好。”
*
休沐结束的前一天下午,书院众学子乘着马车回到枫祁山山顶。
大家刚下马车就唉声叹气。
“怎么这么快又回书院了?我还没玩够呢。”
“夫子留的作业我还没做,该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今晚熬夜补呗!”
殷西辞走下马车,转身伸手欲扶着萧琼华,谁知她拎着裙摆直接跳下马车,连踩踏都不用了,看得殷西辞眉眼直跳。
“阿琼,你小心点,你今早起来还磕着腿了。”
萧琼华会磕到腿,纯粹是跟殷西辞闹的。
“没事。”她笑道:“我已经好了,再说了,怎么能让我家西辞扶我呢。”
身为家中顶梁柱的她,要坚不可摧!
殷西辞无奈的笑道:“你就会跟我贫嘴。”
两人手拉手走进院门,背后传来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