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已经十点三刻了。
陶染戳开屏幕,看着那个头盔的头像,又关掉。
要不要发个消息提醒他一下自己的事?
但是他一向信守承诺,大概还在忙吧。
反正有定制婚纱那笔收入,下季度工作室的房租够交了。
她来回戳着屏幕,心不在焉地等。
陶染盘算着,现在工作室没什么大单子,只剩下一个小公司的商业酒会。
要不今天给大家放个假?
若是晏姝那个事能成,后面有的忙活。
这么想着,她把椅子转了个圈,环视一圈员工。
大家埋头苦干。
表情凝重又严肃。
键盘声噼里啪啦地响。
没有一个人懈怠。
不知道还以为大家有多忙。
可,这是一个小小的案子。
陶染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大家估计是怕她最近心情不好,所以都这么努力工作。
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案子。
柠檬的酸涩感压在心头,让她觉得有点喘息不上。
忽然,一通电话拨入。
震动声把陶染吓了一跳。
紧张到心提到嗓子眼,她看了眼屏幕,心又重重沉下去。
是许久未见面的母亲刘云诗。
陶染犹豫了下,把水杯放下,拿着手机去到走廊。
她站在落地窗前,深深吸了口气,而后按了接通键。
“喂。”
刘云诗:“九九,是妈妈。”
陶染简短嗯了声,五指不自觉地抠上落地窗的纱窗。
窗外有一只自由的鸟飞过,一点点飞到她看不到的远方。
刘云诗停顿下,开口:“你最近怎么样?身体还好吗?有没有好好吃饭按时睡觉?”
电话里的声音温和,和她简单说着家常。
可她的妈妈现在已经不会为她做饭了。
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每晚唠叨别的小孩早点睡觉。
“挺好的。”陶染掩盖住情绪,平静地答。
“妈妈知道你现在很辛苦,但千万不要因为工作忙不按时吃饭,时间长了身体会受不了。你现在还年轻,如果吃老本以后到我这个岁数就会一身毛病。”
“嗯。”
“你现在住在哪?离公司近吗?”
“不远。”
平静片刻。
话筒里久久没有出声,似乎在酝酿。
好像前面所有的铺垫都是为了这一句。
“你爸爸的事,我听小枫说了。你……”
“你别说了。”陶染打断她。
她一丁点都不想听到母亲提到爸爸。
电话另一头许久没有声响,而后传来一声叹息,接着传来话语声:“妈妈还听说你和他吵架了。我和你刘叔叔商量过,你可以来妈妈这里住一阵子。”
“我也很好。”
“你弟弟说,你现在一个人住。女孩子一个人住总不安全,而且你以前从没有做过饭……”
“我很好。”陶染再次强调。
“九九,别任性。”
任性。
她有多久没有任性过了?
她好想任性。
好希望什么都不用担心。
好希望遇到事仍有人替她抗。
“我没有。”她尽量把语气放平。
“九九,”刘云诗仿佛也感受到自己那句话说得有些不合时宜,她缓和口气接着说:“妈妈这通电话就是想你知道,无论什么时候,妈妈都没有放弃过你,也不会放弃你。你要是累了,就来妈妈这住。妈妈这里永远欢迎你。”
“我工作在忙,先挂了,再见。”
陶染毫不犹豫挂掉电话。
逢年过节总能接到一些这样的电话。
她一开始还会难过,现在已经学会漠然。
只是心底总有些落寞。
她没有立刻回去。
仍站在落地窗前,站在C市最豪华地段的高楼中。
玻璃窗折射出自己的面庞。
微弯的卷发下,她的唇、眉眼都有妈妈的痕迹。
真惨。
最近水逆。
妈妈一向和她关系冷淡。
还和爸爸吵架了。
断了她所有的卡。
陶染缓缓呼出一口气。
她在落地窗前朝外望去,一碧如洗的天晴的耀眼。
从这个角度,能看到C市的地标建筑。
一只张牙舞爪要展翅高飞的鹰。
她脚下的土地,寸土寸金。
她偏要和爸爸证明,他自己可以。
“陶姐?陶姐?”
“嗯?”陶染听到有人在喊她。
她睁眼,从另一个世界抽离,她挤出一个微笑,声音却带着颤音:“怎么了?”
同事翁婷指指她的手机:“你手机一直在响。”
“哦哦,”陶染低头发现手机刚刚有个未接,她有点尴尬地解释:“最近加班有些累,刚刚走神,没接到。谢谢你。”
“陶姐,你最近要注意休息,别太拼。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同事非常忧心地劝她:“你好像最近状态不好。”
“昨晚睡得有点晚。”陶染随口编了个理由。
“失眠吗?我有个朋友之前去医院开了个膏方,我要不要问问她,你也试试?”
陶染摇头:“没事,我周末补一觉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