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刚走进去，迎面便走来一人儿。顾大人作礼，“皇后万福。”
顾衍瞧了一眼，便也跟着。
皇后本名王昭伶，原是王家大女，十五那年送进了宫被皇上一眼相中，便用了四载坐上了这位置。说来这王家同知意还有些关系，知意生母可是王家二女，当年要嫁给知大人时王家那二位可是不同意，偏生这个女儿铁了心的要嫁过去，到了后面也没了法子，只当这女儿出了门便不是王家的。
京城里人都道这王家绝情，只在知意生母忌日露了面。
王昭伶刚从皇上宫里出来，身上裹着袍子，见了二人便轻笑着抬手，“顾大人不必多礼，皇上可在正厅里等着你二位过去。”
顾大人站起身道了声谢皇后，便示意着顾衍随着自己进去。
这王昭伶瞧见了顾衍，这才想起何事似的，道：“这位可是顾大人二子顾衍？”
顾大人颔首：“小儿不才，这腿脚小时便没了，所以腿脚不便还请皇后赎罪。”
“罢了，只是听闻你将我那侄女娶回了顾府，觉着新鲜。”王昭伶道，手上的暖炉已然不热乎起来便给了一旁的婢女，“我那侄女我从小瞧着，性格温吞，虽说近一阵儿有些闹腾，但总归是个好女子。希望这人顾府还是不要怠慢了，毕竟前阵子那事儿可与你们顾府有关。”
王昭伶这么一说，顾大人背后就起了凉汗，若是早知道知意是这么个烫手山芋，他怎的也不会让顾衍给娶回知府的。但如今婚也成了，风声也早已传遍了京城，这烫手山芋怎的还得在手心里面捂着。
“皇后放心，若是意儿往后出了何事，我自己都过意不去定来找皇后请罪。”顾衍颔首道。
王昭伶瞧他模样，倒是对这话多了几分可信。她笑笑便也未多说，由着一旁婢女扶着绕着二人走了出去。
顾大人见人走后，便瞧了瞧顾衍，“总归还是个脾性不好的主儿，能在宫里待到如今地位也不是个省油的，少招惹她些。记着皇后刚刚的话便好，否则皇上那儿也无法。”
顾衍点头。
王昭伶做了皇后，这王家位子早就今非昔比成了皇亲国戚，若是知意生母当年未做出这一选择，知意如今也算是在京城极为有名的一人儿。当年王家也由着这事儿同知府不对付，但知父为人圆滑，在朝廷上有时也竟挑不出错来，于是也就过去了。
但坊间也有着传闻说，王家那二位想将知意认回王府，只是知意从未表露这面意愿，那二位也不知怎的开口，后面也接着不了了之。
那太监见了人，便进去通报，这才得进去。
进去时，皇上坐在正中，一边坐着一长满花白胡子的老人，虽说年岁高，但那气势走过去也是威武一些的，另一边便坐着一女子，穿着非京城的服侍，那脚上还戴着铃铛，微微动时还发出了翠耳的响声。
那老人不知，那女子估摸着便是西域来的流沙公主。
顾衍一眼瞧着过去觉着面熟，后面随着意向，那模样和知意居然有几分的相似。
“你来了？”皇上闻声，他抬眸瞧了一眼，便也瞧见了一旁的顾衍，“唔，那位便是流沙公主，她便带着西域进贡来的，顾衍随她去清点。”
顾衍垂了眸子，道是。他推着四轮车转身，那流沙公主瞧了他一眼，便接着起身走了出去，也未理会他，他便跟在后面。
出宫门时，他原以为流沙公主还在前面走着，谁知一旁就传出来个声儿，“你这腿……是瘸的？”
顾衍淡着声音“嗯”了声。
流沙公主迈了步子又往前走，那脚上的铃铛随着动作一响一响，清脆的声音落在耳里也不觉得吵闹。顾衍推着四轮车走在后面，不言不语。
皇上唤自己定是有他自己的思量，只是等自己来后这思量就变得多余。顾衍自个都才成亲，皇上这就开始有了别的心思，顾衍在心里苦笑。
“你们这儿的人都是这般的不喜欢开口？”流沙公主转头望他。
顾衍摇摇头，“我同你多说怕家妻生气。”
流沙公主笑道：“你那位是怎的一人？”
“不可替代的。”顾衍道。
这话落得快，像是不加了思索。话里面多少还是有些柔情在，流沙公主沉了眸子，“你是不记得我了。”
顾衍瞧她，那脸在脑里多了想法。流沙公主见他这般，苦笑一声，“我幼时西域还没那么安平，在动荡之间我那哥哥死在了争斗之中，我父亲为保全我安康便将我送入这儿，可半路遇了劫匪。后面在城郊遇见了你，那时你才七八岁，也是怎的如今还会记着我。”
其实有些事儿她也未说全。
那劫匪瞧中了自己，那些护卫便拼死护着，自己才从那林中逃了出来。身上薄衣早就被划开了好几道口子，那裸露在外的早已变得不堪。她瞧着不远处的城墙，便蹲在地上哭泣起来，过了会儿忽的觉着有人替自己盖了长衣，她便抬头望。
那脸就像是刻在脑中一般，小脸白皙像是大户人家的，他糯着自己的声儿道：“别哭了，我先将我长衣给你。”
过了许久她都还记着那人，只是如今见着了那人却不记得自己了。
顾衍听了她的话，才想起来当年的这事儿。他想着去城郊瞧瞧自己母亲，路过时便瞧见一小女孩儿蹲在路边哭泣。他小时断了腿，也知晓这无人相助的无力，便将自己的长衣脱了下来披在女孩儿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