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女官再次拜下叩首,这次秋白不再客套了,平和的说“这内廷嫔御不止我一个,你们依照着官家的心意行事无可厚非,然有些事要适可而止。可以揣测旁人的心意,但不能过度的揣测旁人的心意。”
几人深知她所说的“旁人”是谁,皆谢过她的教诲后,退出了观月阁。唯独秦尚服还跪在原地,她问“娘子,奴不知…郑司衣,该如何处置?”
秋白端起茶盏来喝了一点“郑司衣是尚服局的人,赏罚都该由尚服决断,怎么倒来问我?”秦尚服仰头试探性的说“娘子,毕竟她…开罪过您…更意图…”
秋白将茶盏放回案上“她开罪过我?我不知何时,她有意图,秦尚服,内廷乃至阖宫,谁无意图?如真为意图责罚人,那宫正司早该站不下了。”
秦尚服叩首“娘子说的是,是奴糊涂了。”秋白握着禁步上的香囊,将穗子拢的齐整“尚服若要行赏罚,就不要诛心。赏罚分明,要靠真凭实据。”
秦尚服闻言还说“娘子,香缘和弄玉两个还属奴尚服局,当时只是按规矩抽调的,奴想着她们侍奉娘子得力,可晋六品司衣。”
秋白觑她“无功不受禄。尚服是因她们有功擢升,还是全她们跟着我的体面擢升?
秦尚服悻悻的说“奴只是想…想为娘子做些什么…”秋白摘下头上一钗,秦尚服双手去接“这支钗,是我封明昭郡君时官家钦赐。”
秦尚服将钗举过头顶“既是官家对娘子的心意,奴怎么敢收。”秋白说“正因如此,若非当时尚服允我去清宁阁,我便不会有今日的好姻缘。”
秦尚服且惊且怯,实不敢应下这话“奴不敢当,只是近日郑司衣神情恍惚,举止失态,言语毫无避讳,总是提起官家…还说…说自己有孕。”
秋白原本安静放在案上的手猛的一颤,碰倒了案上泛着热气的茶盏。秦尚服仰头望着她,只见秋白颔首低眉,掩下了一概的异色。“郑司衣进幸过?”
秦尚服回说“奴亦不晓实情。有时官家虽歇在春景阁,却不知究竟是陶娘子还是她侍奉的。”
秋白蹙眉“若是真有孕了…”秦尚服讶异的看着她“您的意思是?”
秋白拿绢子擦了擦手上的水渍“官家疼惜子嗣,若郑司衣有孕,自该辟出一块殿阁给司衣住着,让她好生养胎。”
秦尚服不禁更惊讶“娘子,郑司衣有罪。”秋白缓缓轻笑“她有罪已是众人皆知,但她腹中的孩子无罪。先寻一位医女去给司衣瞧瞧,就说司衣染了风寒,不提其它。”秦尚服再次叩首,领命退去。
秋白唤住她“这才是尚服真正想对我说的话吧?”秦尚服顾首回身,欲再跪叩首,秋白示意她不必“尚服不必顾忌我,郑司衣从来都不是我的忌讳。我之于她…犹如高处花和低处草,并无波及牵连。”
秦尚服答说“娘子宽仁,可惜郑司衣却不晓得娘子为她费的苦心。”秋白苦笑“我识人不明,让尚服见笑了。”后秦尚服缄默退了下去。
复过两日,秦尚服还未来禀报,倒是香缘和弄玉来说“娘子,郑司衣去了长盛殿。”
秋白彼时看着襁褓里的一双儿女,这两日皇长子才缓过药劲来,才刚刚有些哭闹。“我知道了。”香缘跪了下来“娘子,他们还说…”秋白见她如此,忙去搀她“有什么话起来说。”弄玉也跟着跪了下去“娘子,郑司衣寻来了方泯。”
第132章 更无人处夜胧明2
一闻此名,秋白手里打着的璎珞忽然乱了起来,她去解这杂乱无章的丝线,反而愈缠愈乱。香缘夺过她手里的丝线说“娘子,您得想法子。”
秋白起身,拢了拢襦裙下摆说“一个曾经与我定过亲的人,三书六聘未行,郑相知带人去,只是想诛心而已。”
弄玉此刻起身上前说“娘子,便是平常百姓人家的主君,亦会在意。何况是官家?”
秋白一如往常的平和“那我该如何?去长盛殿诉说一番我如何委屈,还是告诉官家我与他之间清白的很?”
弄玉不语,秋白续说“前者,我与他的确…有过牵扯,后者,官家清楚我是否清白。”
晚间,香缘来禀“娘子,官家去了周娘子处。”秋白手里绣着一个黄鹤的香囊,只点了点头没有应声。
香缘跪到她身边说“娘子,官家他…是什么意思?”秋白笑了笑“官家的意思我若都知道,如今亦不会束手无策了。”
翌日一早,周娘子便来了观月阁。秋白见是她,便笑着请她坐。周娘子急急说“秋白,你是不是哪里惹恼官家了?昨儿官家在我这儿喝的酩酊大醉,口中不清不楚的说:秋白,你如何这样欺瞒我。你若有什么,可要同官家说清楚,你们才涣然冰释,难道便许姓郑的这样挑拨?”
秋白把绣盘递给周娘子看“姐姐瞧。”周娘子看了半晌说“哎呦,你怎么还有心思绣这个,如今都火烧眉毛迫在眉睫了,你还绣这个…这…”
后她慢吞吞的说“这并蒂莲…是好意头,但官家…官家能为着这个宽恕你吗?”秋白笑笑“那就让官家再想想吧。”
后入了夜,蔺棋又亲自前来。秋白彼时立于窗前望着庭中,蔺棋先施礼,后秋白说“官家还好吗?”
蔺棋笑“娘子既然牵挂官家,缘何不去长盛殿探望官家?”
秋白转身,见她身着低等宫娥的普通襦裙,示意她到小案前坐“只怕官家不想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