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洲愣了愣,“什么?”
她看着他的神情,心头慢慢涌上一个猜测。
她向后退,想要去拿手机看,又被他禁锢住,只能保持这个姿势和他面对面地对峙。
“...是不是,”她越来越感觉自己逼近答案,心却如临深渊,“是不是刚刚,苏桂荷打电话来了?”
江沉晚看着她,没吭声。
他是在默认了。
认识到这一点,苏白洲感觉自己一瞬间回到了四年前,围满人的包间里。
仿佛是结了痂的伤疤被人重新揭开,里面的粉色软肉还没愈合,伤口狰狞丑陋。
她被害怕的情绪充满,很快想到如果是苏桂荷打来的电话,听到接电话的人是几年前伤害过裴于杰的人,不知道又会怎么伤害这个青年。
她张了张口,嗓音都有些紧。
“...她说什么了?”
“你不要管她说什么,”没等他回答,她很快地说,“我和他们很久都很久没联系了,他们已经不是我的家人了,你不要听她说什么。”
江沉晚听她说着,眉心微皱,像是按捺着火。
他没再等她说清楚了,直接开口,一字一顿地问,“裴于杰什么时候找过你?”
“.....”
这种情况下,她也不敢再隐瞒,沉默半秒,慢慢道,“...七月底,到杏林找了我一次。”
江沉晚看着她,“他干什么了?”
“没有,”她下意识否认,又补充,“就是让我把你的微信给他,问我们还有没有联系,但我没理他。”
“苏桂荷,”他接着问,“打你电话了?”
“嗯,昨天晚上的时候。”苏白洲声量愈小,“但我听到是她声音,就挂了。”
“下午碰到她的时候,她和我说了,是因为裴于杰的事情。”她一五一十地交代出来,想让他知道自己已经和那些没关系了,“我也没理她,直接走了。”
他抵着她背侧的力气慢慢松了,低着头,表情不明。
“那你是怎么跟我说的?”
苏白洲接不上话了。
“你跟我说,他音乐节之后没找过你,说没跟苏桂荷说上话。”他扯了扯唇,“我可都信了。”
“出什么事儿了,也不告诉我。”他问,“自己憋着,都比告诉我好受,是这样?”
苏白洲咬着唇,好半晌,把眼框的酸涩忍下去了,摇了摇头。
“我只是不想,”她嗓音一哽,又拼命咽下,“不想让你觉得,你还要面对他们。”
不想让他觉得,这一次再和她在一起,还要面对那些扯不清的关系。
还要因为她,被人指摘,因为她而受到连累。
静了不知道多久。
没人再说话,最后,还是江沉晚打破了沉默。
“我不在乎他们说什么。”他闭了闭眼,“一直都不在乎。”
“我在乎的是你怎么想,”他接着说,“你这样瞒我,只会让我觉得,你根本没打算和我走下去,随时都可能离开,就像...”
就像四年前一样。
认识几年了,他对她家里的情况却毫不知情,只当裴于杰是专挑她来欺负的混子。
才了解到一点,她便提了分手。
他没再继续说。
他慢慢抬手,托起她,放在靠床头的一侧。
苏白洲抬头,想伸手牵住他,但青年的侧颜冷得像是筑起一座无形的墙,隔在两人之间。
江沉晚起了身,径直走出去。
房门被轻轻带上。
过了不知道多久。
她坐在床头,才慢慢地恢复知觉,去拿放在床上的手机看。
她翻了通话记录,不知道江沉晚是不是把她打过来的删了,还是没找到。
她视线微微模糊,闭上眼,又忍了下去,退出了通讯录,最后在短信里找到几条没被删除的信息。
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
【脏脏,妈妈刚刚问了一下你裴哥哥,今天是江沉晚的生日。你下午是要去给他做饭吗?你们还在一起是吗?】
【你裴哥哥知道了很生气,一直在砸东西。他说他之前找过你,你告诉他你们已经没联系了。】
【脏脏,妈妈现在不反对你们在一起了,可不可以接妈妈电话?毕竟是你的哥哥,你和沉晚能帮多少还是帮一帮吧】
【裴哥哥怀疑是沉晚找人弄的他,你能不能帮忙打探一下?】
【妈妈下午情绪不好,激动了,但说的都是实话。以前所有人都劝我不要把你生下来了,我还是生了,把你拉扯大的这十几年真的过得不容易】
【妈妈现在就想过个安稳日子,母女一场,这也是做儿女的责任,不是吗?】
....
后面基本是一些求情的话,希望她念在以前她对她的好,再帮她一次。
苏白洲垂下眼,指尖在屏幕上悬停,良久,还是给她发过去了一条信息。
【如果你还觉得,你是我妈妈,就不要再打扰我的生活了】
眼泪悄无声息地砸在屏幕上,她眼睫轻颤了下,用手背抹掉,又接着给她发。
【在做母女这件事上,你有得选,但我没得选】
她发送过去后,把那个号码也拉黑了。
想让自己冷静下来,既然找到了原因,就要和他好好解决问题。
但无论如何,郁结的情绪像是在此刻都崩塌开了,她抱着膝盖,眼泪扑朔地直直往下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