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清楚面前的人之后,他神情一愣,旋即便咧嘴笑了,挥出去的拳也收敛回去。
“嚯,是你啊。”裴于杰笑了笑,抬头看了眼走廊的摄像头,“别对我动手动脚的。信不信我再报一次警?”
“你报啊。”
江沉晚的手几乎是摁着他的喉结,手上力道渐渐收紧,眼神无波无澜,“报警,然后跟他们重复一遍,你刚刚在镜头面前,用自己妹妹说了什么话。”
“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算什么妹妹?”裴于杰笑着问,“重组家庭懂不懂?”
“硬要说的话,”他被抵得咳了两声,却依旧在说,“我还在她户口本上呢。你算什么东西?”
采访室里传来仪器被挪动的声音,工作人员交谈起来,听上去是准备出来。
裴于杰唇角一弯,抬起头,眼睛盯着他看。
“你有本事,就去镜头前说。”他语气懒散。“说她是我妹妹,最好连名字都曝光了——杏林医院心理科室苏白...”
他话未说完,脸颊就被重重地挨了一拳。
裴于杰脑袋一歪,旋即也立刻举起手往江沉晚脸上一甩,对方连躲都没躲,任由他巴掌过来,指甲划过他的眉角时,手腕就被他拧着,用力反扣。
同时,采访室的门也开了。
工作人员很快发现他们,见江沉晚抵着对方,裴于杰一边脸颊高肿起来,手还被江沉晚以扭曲的姿势扣着,都有些懵。
“哎,两位,”总导演连忙过去打圆场,“这是在干嘛呢,来两位先都冷静一下...”
“□□x的!”裴于杰痛的咬牙,用力把江沉晚推开,“妈的,导演,我要报警,他无故打人!”
导演汗都冒出来了,慌忙看向江沉晚,“啊?怎么回事啊?阿晚?怎么好端端的...”
江沉晚却像是听不见他说话,漆眸盯着裴于杰。
“你报啊。”
裴于杰也瞪着他,手上却没动作。
导演一擦额头的汗,“啊?有话好好说两位,和气生财不是...”
“还不报?”江沉晚微挑眉,被他指甲刮蹭的眉边开始慢慢涔血,“舍不得电话费?”
他笑了声,却没半点温度,显得格外渗人,顾自拿起手机。
“行,我来报。”
也不知道对方为何这么大的底气,再加上自己刚刚的确说了些不该说的话,也动了手,裴于杰眼里一瞬的慌神,还是故作镇定地看向导演。
“导演,我这边这事儿就算了,”他语气僵着,“他那边您看着办。”
导演后背都给汗浸湿了,“阿晚,私人恩怨不能带上节目啊,你这一报警我们节目还怎么播?”
江沉晚抬眸,手指从屏幕上方微悬空,“刚刚他那段采访,麻烦后期删了。”
“...这,”导演脸上也不好看了,“这后期的事情,除非涉及什么隐私或违法的..”
江沉晚看向裴于杰。
“是要我现在说,”他语调无波无澜,“你刚刚指的人,和你什么关系?”
裴于杰抿唇,咽了下口水,没从对方眼里看到丝毫动摇的表情。
如果真被他曝光出来。
就算他后期让团队去辟谣澄清,他以后也别想再在节目上混了。
“...导演,”他后槽牙磨了一下,“刚刚那段采访,我有些话说错了,播出去影响也不好,你给删了吧。”
本人都这么说了,导演也只能妥协地点头。
他又瞪了江沉晚一眼,才扭头,往另一边的出口走去。
等他走远了,导演才收回视线,拍了拍江沉晚的肩膀。
“你这,怎么回事啊?怎么还在现场打人了?”他有些生气,“刚刚那段要给爆出去,你以后还想不想在圈里混了?”
他之前还蛮喜欢江沉晚这孩子,做音乐的态度认真,就是脾气倔了点儿。
现在看来不止是倔,而是死倔。
江沉晚眉眼里的戾气也慢慢褪了下去,垂睫,低声道歉,“抱歉。”
导演也从他们刚刚的话里听出了点不对劲,但还是没过问。
“你以后注意着点儿。”导演没忍住又训道,“非有什么恩恩怨怨的,你们都是搞音乐的,不该拿作品说话吗?动手动脚的,跟什么流氓地痞似的。”
他话说的不太中听,语气随之放缓了一些,却像是戳中了对方的什么软肋一般。
江沉晚视线低垂,刚刚那副不要命似的狠戾彻底从身上散了,像是被人打碎了,背脊也慢慢塌陷了几分。
他慢慢地又道了句,“抱歉。”
导演看习惯这个青年意气风发的模样了,见他这样反而有些难受,感觉自己话说重了。
“他那人就那样,脾气不改早晚吃苦头。”他于是把裴于杰也拉踩了下,“没事别和他计较,人家背后硬着。”
江沉晚微微低头,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导演又劝了几句,便没再多说什么,从口袋拿出纸巾给他,让他擦一下额头的伤,便走开了。
走廊静了下来。
江沉晚两指捻着那张纸巾,往伤口随意盖了盖。
细微的刺痛感从眉骨传来。
他放下纸巾,看着上面淡淡的红色痕迹。
迟钝的思绪,一点点地涌上来。
像放映老电影似的,脑海的回忆胶卷似的慢慢展开,停在了其中的某一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