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条巷子花团锦簇,蔷薇和三角梅爬了满墙,精致细小的花点缀在葳蕤的绿叶丛中,一团团,一串串,铺天盖地地绽开。
青石壁上层层叠叠积着翠色的苔藓,到了秋天,映着几枝鲜艳的红海棠,明黄色的桂花争相拔身,翻过砖墙,吹得满巷幽香。
远处有青山,每到傍晚,炊烟像是山尖飘来的朦胧云雾,晚霞如饱满的颜料,从屋檐滴落。
她在这里长大。
桑宁仿佛透过记忆里缥缈的云雾,再次见到了十七岁的盛连浔。
他穿着薄薄的灰绿色条纹工装衬衫,配小领口白T,头发短而利落,下颌线锐利精致,长眉长眼,不怎么笑,像凛冬的初雪,清冷峻拔,站在花枝里的巷口。
盛连浔一手插在兜里,冷眼看着从巷口往里铺的大红地毯,没什么情绪:“小舅,非走红毯不可?”
眼睛扫到乖乖站在一旁的桑宁,不由得拧起眉,透露出来一点嫌弃,表情明明白白写着“你也配”,不甘心地再次确认:“和她一起?”
盛连浔唯一的哥哥盛连景丧生于一场意外,随后他也大病一场。
苏越乔女士病急乱投医,不知道从哪里请了大师,算得盛家有灾,需要来花枝里避一避。
并且还要在搬来那天,和一位同他八字相合的“小护身符”跨火盆,走红毯,方能避灾难,得到庇佑,长久平安。
巧了不是,桑宁就是他八字相合的“小护身符”。
盛家出手阔绰,就这点小事,桑宁哪有和钱过不去的道理,巴巴赶来了。
况且自己庇佑的小少爷长得相当不凡,她丁点儿亏都没吃。
不过对方倒像是吃了大亏,盛连浔根本不配合,语气懒洋洋的,丝毫不挪步:“死心吧,我只和我未来老婆走红毯。”
。”
▍作者有话说:
浔哥:怎么我说错了???
第7章
盛连浔家的基因是世代相传的优秀。
虽然盛连浔叫小舅,可旁边的苏允笙看起来相当年轻英俊,两个人站在一起跟哥俩儿似的,头身比优越,气质出众,把陋巷一条搞得像街拍现场。
而且小舅还是个时尚弄潮儿。
黑色泼墨T恤搭配黑色修身牛仔裤,金属质地的六芒星长链垂至胸口,戴着副茶色的墨镜,右耳朵上一小颗钻石耳钉格外惹眼。
完全是个摇滚酷哥,哪有半点长辈的模样。
“你亲妈,我亲姐,苏越乔女士是什么脾气,不用我提醒吧,”苏允笙伸脚踢了踢火盆,火舌卷着窜上来,把他吓一跳,他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这玩意儿,“你要是不按她的说法来,别说死心,咱们俩只有死路,大外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嘛。”
说得也是。
见外甥实在不开心,苏允笙好心劝,指了指桑宁:“要不然,你就把她当作未来老婆也行。”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盛连浔立刻黑了脸,有点烦躁:“他一个男的,我当什么当。”
等等,半天没出声,看着赏心悦目的脸,津津有味地听着对话,说到这份上,桑宁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
男的,不会指得是她吧?
桑宁自我审视了一下。
天气转热,她长发留得烦了,嫌碍事,昨天刚自己动手剪成了短发,无奈手艺实在不行,一剪刀狠一剪刀善,最后的成品像是被狗啃过,又短又乱,露着耳朵,刚洗完,没来得及擦干,湿漉漉地贴在头皮上。
平时上学穿校服,在家里桑宁穿得最多的就是各种广告衫,既舒服又不用担心弄脏。
现在她身上穿得这一件是超市搞促销免费领的,白色纯棉质地,料子轻薄柔软,十分宽松,垂在膝盖上方,背面印着一行蓝色的字——大光明牛奶。
眉眼清秀,又白又瘦,还真挺像个男的。
盛连浔看不惯这个瘦鸡似的小男孩儿整得娘们儿唧唧,鼻子细微动了动,眼神里带着厌:“还喷香水。”
桑宁立刻反驳:“不是香水,是洗发水,茉莉花香的,特别好用,谁用谁知道。”
为了证明所言不虚,她还甩了甩那点可怜的短发,趁机推销:“十二一瓶,买二赠一,合八块,超值。”
轻而淡的香气悠悠袭来。
利利索索地抛出来一串话,字字清晰,温软清甜的声音意外的好听。
盛连浔一顿,脱口而出:“女的?”
桑宁啪啪拍了两下胸口:“那当然。”
有那么一点意思。
他原来读私立高中,学校里的那些女生一个赛一个会打扮,许昀舟经常吐槽那些编发高手:“这个头发得吃了多少蜈蚣精才能弄出来,浔哥你猜猜她们到底长了几只手。”
这个年纪,爱美又会花心思,很正常,只是实在没想到还有姑娘会剪这样的狗啃短发,穿得不修边幅,让他竟然连性别都看走了眼。
有点奇怪,也有点意思。
敛去刚才的烦躁,盛连浔哂笑,抬眼,视线扫了扫,轻飘飘地说:“真看不出来。”
看在尾款还没到位的份儿上,桑宁不和他计较,男的女的也无所谓,她忍辱负重,假装没听懂。
“准备一下,吉时已经到了,我们马上开始。”
迫于苏女士的威严,盛连浔最终还是妥协,在张大师的指点下和桑宁一起完成“除灾”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