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迟承和迟家,能完全脱离关系吗?”
掩着唇剧烈咳嗽几声后,迟盛的喉间甚至涌上甜腥,但他努力将它压了下去。
看着哪怕是跪在面前,依旧脊背挺直,根本不屈不从的迟凛,老人的一腔怒火无处发泄。
只剩无力和疼痛。
他终于看透了。
这个小儿子哪里是听话,分明是一身反骨,尤其是遇到慕梨后!
“错就是错,对我来说这件事很简单。”
动也未动,男人的声音平淡的让人梗阻,而程梅一直拖拽他的手也渐渐停下来。
泪水顺着眼眶不停地滑落。
三十三岁的迟凛都能明白的道理,而迟盛这一辈子,或许都无法理解。
“混账!”
“啪!”
这一巴掌的力道远胜过之前的慕梨,迟凛的唇角破了,溢出鲜血,而他的神色始终没变,偏着脸,伸出手将血抹干净,好像感觉不到痛。
“迟盛!你糊涂!”
“阿凛没有错!从头到尾都是你的纵容和自负才让迟家走到今天这一步!”
“整个迟家,错的最离谱的是你!”
程梅一把攥住丈夫打儿子的那只手,苍老的脸上满是泪水。
她看着迟凛红肿的面颊,看着他拒绝搀扶,挺直着腰背从地上站起来,不弯不折的模样,只觉得心疼得几乎快晕过去。
对迟盛而言迟凛或许只是个维系家族的工具,但对她来说,他是儿子啊!
四十二岁那年,她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的。
“爷爷,没有小叔叔迟氏不会走到今天!”
“二叔他害了多少人?!难道只因为他涉及到迟家的荣辱,就要将原则和底线都抛在脑后吗?!”
“他还差点在国外要了小叔叔和梨梨的命!”
“不管别的,小叔叔掌心这道疤,爷爷你看着真的没有一点心疼吗?!”
上前一步,尽管迟盛剧烈咳嗽,被人围攻,气的半天说不出一句话的模样让人于心不忍,可迟裴还是要说。
就连他爸爸迟寒都能及时悔悟,想办法弥补,迟盛到底要固执到什么时候?
当初如果不是他乱拆红线,毁坏姻缘,慕苏雅或许不会喜欢上迟寒,而裴知瑾也不至于联合迟承犯下那些混账事。
“爸,你考虑的永远先是迟家。”
“阿凛做这个决定想到的却是会被波及的,迟氏集团的千千万万员工。”
“集团走到今天靠的不是我们这几个人。”
“而他们尚且能支持集团肃清血液,爸,想得再远一点对你来说真的就这么难吗?”
迟寒轻轻拍了拍弟弟的肩,看着父亲的目光里有心疼,但更多的是讽刺。
多可笑。
外人眼里高不可攀的迟家也不过表面光鲜,实则却是非不分,铲除一个畜生都要先斩后奏,瞻前顾后,经历这样一场可悲的争执。
幸好在它身上投注了十几年心血,其实最看重它的人很清醒。
最后这场争执以迟盛晕倒住院告终。
而官司的序幕也就此拉开。
迟承被自己的堂兄弟,侄子共同举报,告上了法庭。
畏罪潜逃的他一月初被抓捕归案,判处无期,伙同强.奸,意图谋杀亲子的裴知瑾被判十年零七个月。
一切成埃落定的时候,还有不到十天就过年了。
虽然市值一夜间蒸发掉几百亿,但没有一家迟氏的公司因此关闭,员工们也几乎没有离职。
他们依然坚定地跟随会给予他们尊重的人。
而迟凛召开直播发布会的时候,慕梨正在张妈的早餐店吃着豆腐花。
她没有想到张妈会是那件事的证人,也在慕家当过佣人。
难怪刚见到她的时候,张妈会劝她不要同迟凛在一起。
“大概是报应,我那个大儿子虽然托关系进了城里的初中,但不学好,最后辍学了,现在也游手好闲。”
“小儿子还算争气,自己考上了一个好大学。”
“慕小姐,谢谢您,还愿意来看我一眼。”
锅里的热气模糊了张妈的脸,泪水落进沸水里,蒸腾起来。
这是她昧着良心,视而不见的报应。
“张妈,都已经过去了。”
“你的日子也会好起来的。”
“祝你生意兴隆。”
吃完最后一口豆腐花,慕梨抽出纸巾轻轻擦拭着唇瓣,拿起包包跨在身上,准备离开。
每个人都有自私,而这件事也该到此为止。
转身时,慕梨看到了电视上的直播。
画面里的男人站在台上,底下聚集了无数的记者,闪光灯隔着屏幕都觉得刺眼和犀利。
而迟凛好像没有感觉,除却镜片不停地折射着光,他的瞳孔一片深邃,冷寂。
“作为迟氏的总经理,我向所有员工承诺,永远不会放弃任何一家公司,不裁员,不减薪,同样,也会尊重你们的选择。”
“作为迟家的一份子,除了抱歉,我们不会做任何无谓的辩解。”
站在他身后的迟裴,迟寒上前几步,和迟凛一起面朝镜头,深深鞠了一躬。
......
“迟先生一直是个坦荡的人,唯一一点私心大概就是小姐你了。”
张妈将饺子放进碗里,经过慕梨时她笑了笑,温柔又慈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