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妇女有片刻的怔愣,但很快又抱着胳膊咄咄逼人起来,目光里多了几分不屑。
榜上迟家就横起来了?她爸就是个无底洞,迟家会要她进门才怪。
“110。”
“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先走了。”
“万一那些人去而复返看到我们说话,或许才会真的麻烦缠身。”
最后一句话落,那女人果真绷起身子紧张地四面环顾。
慕梨绕过她离开。
那些人在屋子里打砸二十多分钟,他们就住在隔壁不可能听不到,不仅没有帮忙报警,还要跑来落井下石。
笑意苦涩又带着讥诮,慕梨用手机打了一辆网约车,直奔医院。
以前逢年过节妈妈都会带着她拜访邻居,送些吃的和礼品,告诉她远亲不如近邻,要与人为善,如今看来这些善意都石沉大海,连一点水花都没有。
季远的验伤报告傍晚就出来了,慕梨给他买了晚饭,先将报告送去警局,而后才回到医院附近的酒店休息。
迟凛的几个电话她都没接,他也没再继续。
这种情况要么是慕梨不想接,要么就是她出了意外,相比无意义的担忧和纠缠,他一定会直接行动。
不出她所料,晚上九点多的时候房间的门就被敲响,站在门口的正是从海城飞过来的男人。
慕梨看着屏幕上的“妈妈”二字,耳畔漫长均匀的“嘟嘟”声在静谧的空间被无限放大。
慕苏雅会回她的微信,可从不接她的电话。
一年了,哪怕她将这样的情况告诉她,也只有清清淡淡的三个字,“知道了。”
挂断电话,移开视线,慕梨打开门。
“有没有受伤?”
迟凛进来后便将她抱进怀里,声音罕见的带了丝起伏,略显紧张。
他又松开怀中的人,仔细地打量。
“我没事。”
垂下眼帘,慕梨转身走进屋子。
订酒店是用的迟凛的黑卡,只是没想到他来得这么快,还将事情都弄了清楚。
“除了银行的七个亿,还有多少?”
来到沙发旁坐下,迟凛轻轻摸了摸慕梨的头,语调却比刚刚平淡许多。
比起她,其他的都不重要。
“你不用知道,这是我们家的事。”
轻轻挥开他的手,女孩又往旁边坐了坐,斜靠着沙发,半侧过身背对他,看着落地窗外的璀璨夜景,美眸中却有几分空茫。
她不会让他帮忙还一分钱,这样两个人便永远纠缠不清,她这一辈子也都无法抬起头。
“也是我的事。”
“婚纱已经到了,明天回去试。”
指尖挑起一缕青丝,迟凛凝着她的背影,眸光微沉,她的心思在他面前一览无余。
“迟凛,别说我不会嫁,就算嫁了我也不会让你还这笔钱!”
“我在你面前还有一丝尊严可言吗?!”
那缕青丝猝然自男人指尖飘走,带起一阵熟悉的幽香,他抬起眼看向站起来对着他大吼的女孩,视线最后定格在灯光下,她眼角闪烁的晶莹上。
眉头微蹙,心口闷堵疼痛。
“那你准备接下这笔债务,还是放弃不管?”
双腿交叠,迟凛身体后靠,微抬眼帘,凝着斜前方的女子,依旧优雅冷然,只是放在腿上的手微微紧了紧。
不管是哪种,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会活在痛苦里。
当初他不该放任季远。
哪怕她恨他,也好过今日这样的左右为难,痛苦不堪。
只是季远虽没有经商的才能,却不至于麻木昏聩,至少迟凛不认为他会在无人可求的情况下,还要冒险去借高利贷。
这件事有些蹊跷。
“这不是我欠下的钱。”
“如果没有其他事你就出去,我今天没有心情给你暖床。”
瞪大双眼,轻轻扬起头,放在身侧的手攥紧,指尖入肉的疼痛勉强逼退了泪水,慕梨丢下他去了浴室。
背抵着门,她缓缓滑落,蹲在地上,双臂紧紧地环着自己,紧咬唇瓣,泣不成声。
上大学前季远对她很好,和妈妈一样将她当公主宠,只是后来慕家遭遇危机,她跟着迟凛后一切才变了。
也不知他原本就是如此,还是形势所逼。
虽然仍有丝许割舍不下的感情,可终究比不过现实。
她和慕苏雅只有和季远完全断绝关系,才能摆脱这些债务。
迟凛站在门口,听着里面传来的,压抑的抽泣声,眉头紧皱,心像是在被不停撕扯又拼凑,疼得厉害。
半晌,他离开了房间。
酒店和医院隔了两条街,开车不到五分钟就到了。
迟凛来到病房时,一身病号服的季远正在看电视,看到他后便将遥控器放到一边,满是补丁的脸上神情不明,但那眼底晦暗,贪婪的光很清晰。
“稀客稀客,难得迟总有空来看我,只是我这几日腿脚不便,不能给你泡茶,怎么不见梨梨?她是不是又使小性子了?”
象征性地动了动打着石膏吊在半空的脚,此刻的季远比下午要正常许多。
热心的近乎殷勤,让人有些作呕。
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迟凛不会和他浪费多余的口舌,压下心底的厌恶,单手插进西裤口袋,语调清冷淡漠,没有一丝起伏,让人倍感压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