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表情如一只惊慌失措的小兽一般茫然又无助，黎曼忍不住叹了一声，无奈道：“傻子，你现在是我唯一的亲人，我怎么讨厌你啊？”
“……亲人？我们是亲人吗？”黎妙颤着声，眼睛湿漉漉地看着她，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好像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当然了，你是我妹啊，很难理解吗？”
“唔。”黎妙抬手捂住了嘴，像是想要把泪水忍回去。
“……我没这么干过，不过，”黎曼有点难为情地张开双臂，“你想不想试试，趴在姐姐怀里哭是什么感觉？咳，要抱吗？”
黎妙视线模糊地盯着她看了两秒，随即手脚并用地爬了过去，几乎是一点力都没收着，整个人猛地扑进她怀里。压抑数日的情绪好像终于找到了宣泄点，决堤的泪水掺杂着这一个月的痛苦和绝望奔涌而下。
“嘶——哎，黎妙，看不出你爆发力挺强啊。”黎曼的肋骨被她撞地发疼，但心情却难得的放松，安慰似的在她背上拍了拍，“就是啊，难过就哭出来，干什么憋着？”
听到这话，黎妙哭得更凶了，呜呜地哭了好久，嗓子都哑了。
等哭声稍弱，她忽然撑起身来，有点着急地抓着黎曼的袖子，哽咽着想说话，结果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又咳嗽得鼻涕一把泪一把。
黎曼扶额，轻轻拍她的背，“你慢点，着什么急？”
黎妙：“……咳，你说补偿，是不是让你干什么都行？”
黎曼：“是啊……呃，你不要说什么奇怪的事情。”
黎妙用力摇头，语气认真地说：“以后可不可以……叫我的小名？”
黎曼愣了一下，狐疑地开口：“妙妙？”
黎妙“唔”了一声，忽而咧嘴笑了，一边笑还一边流着眼泪，看起来傻兮兮的。
“……就这样？没有别的？”黎曼不解，这有什么值得开心的？明明是那么小一件事。
黎妙又是哭又是笑，一个劲地点头，“嗯，够了，这样就够了！”
什么呀，明明是这么容易满足的孩子啊……黎曼摇头失笑，抽了两张纸帮她擦眼泪，柔声道：“好吧，既然哭也哭了，笑也笑了，你是不是该快点好起来了？”
黎妙眼角还坠着泪，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说话有些支吾：“我不知道……”
“妙妙，我理解这很难，但你不能把自己关在你构建的小空间里一辈子不肯出来，偶尔也要跳出来看看。”黎曼说，“看一看，你的朋友在担心你，不在意吗？还有萧寒，你看得到对吗，不需要我告诉你，你一定知道他为你做了什么。”
“我……”
黎曼见她纠结，抬手拍拍她的头，“没关系，你不必告诉我，也许今天，也许明天，无论什么时候，你自己心里有个答案就可以了。”
黎妙沉思了一会，犹豫地点了点头。
—
姐妹俩难得敞开心扉，又说了好一会话，很多小时候的事，虽然黎妙的情绪还是很不稳定，但总归算是解开了一部分心结。
黎曼准备离开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她回头看了一眼黑暗中躺在床上熟睡的黎妙，收走了空的牛奶杯和水果盘，摸黑握住门把。
她刚一开门就被门口一道黑影吓了一跳——萧寒正倚在门边，低头给怀里那只眯眼享受的猫大爷顺毛，向她偏了偏头。
黎曼正要张嘴，却见萧寒竖起一指抵在唇边。她蓦地收声，回头看了一眼黎妙，眼神示意萧寒去客厅。
黎曼：“她睡着了。呃……你不会是一直都在吧？”
萧寒垂眸，应了一声：“嗯，都听到了，抱歉。”
他虽然在道歉，但表情却一点歉意都没有，黎曼对他的诚实和敷衍无言以对，多少有点尴尬，只好岔开话题：“……看她的样子往后应该能好点，最近辛苦你了。”
萧寒低头笑了笑，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不怪他对黎曼冷淡，其实他是有些不满的。萧寒是一等一地护短，而黎妙大概就是他无论如何也放不下的软肋，任何人欺负她，他都是不答应的，包括黎曼在内。
他知道黎妙不会怪黎曼，但他不能，他放不下芥蒂，没办法在知道了黎妙的心病所在之处后，马上对黎曼表现出与原来一样的尊敬。
那是他放在心尖上、多碰一下都不舍得的小女孩啊，可她却承受了那么多委屈，隔着一层门板听她难抑的哭声，叫他怎么不心疼，怎么不迁怒？
不过黎曼似乎不在意他的态度，一来是她的确心虚，二来，她也不是不能理解他的心情。
等黎曼走后，萧寒悄悄地来到黎妙房间门口。
他早就知道黎妙是个特别没有防范意识的姑娘，住进她家的时候她毫无异议，这么多天过去她不闻不问，平时在房间连门都不关，也不知道她怎么就对一个大男人这么放心，好像他是个圣人似的，搞得他不拿出点定力来都自感羞愧难当。
萧寒轻手轻脚地走到她床前，低头望着她恬静的睡颜，俯身在她额头上轻柔地吻了一下。
黎妙向来睡眠浅，最近的睡眠质量又不好，所以他每晚过来看她都不敢靠得太近，怕她刚睡着就被他吵醒。
今天她倒是乖巧，似是感觉到有点痒，只皱了两下眉毛，很快就又安稳下来。
萧寒浅笑，没有马上离开，退至窗边的单人沙发坐了下来，手肘撑在扶手上，手支着头，餍足地凝视着她的容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