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奶茶店在一条小吃街上,萧寒到的时候正赶上旁边高中中午放学,到处都是穿着校服的学生。
他鹤立鸡群地站在一群年轻女孩中间,等着店家叫号。
在清一水的蓝色校服里,他原本就够显眼了,偏偏他个子高,长相又出挑,毫无意外地吸了一波睛,他甚至听到身后两个女生小声商量找他要微信。
他从小到大都没觉得别人的目光让他这么尴尬过,光是想想就血压飙升,所以他动作迅速地把奶茶塞给黎妙,一眼也不想看到它。
奶茶温热,搁在黎妙手里却灼热得烫手。
她抿了抿唇,刚想溜就被萧寒抓住了手腕,他皱眉:“又要去哪?”
黎妙嗫嚅:“我还是去烧水吧,喝凉水你容易胃疼。”
萧寒无言以对,却没松手,拉着她按在沙发上做好,说:“我不是为了喝水才来的。”
“那你,来干什么。”
萧寒在她身边坐下,抬手覆上了她的额头,黎妙一惊。
“有点热。”萧寒神色严肃道,“你从昨天到现在吃过东西吗?”
“……吃过。”
“吃了什么?”
黎妙小声说:“半碗面条。”
“……一整天了你就吃了半碗面条?就刚刚我在厨房水池里看到的那个碗?!”拳头大的小碗?
黎妙缓缓点头。
“你……”萧寒一阵气闷,“唉,你就把我气死算了。”
“……”
“就算你跟我置气,也用不着和自己过不去,存心折磨我想让我内疚?”
黎妙偷偷看了他一眼,没底气道:“我没有啊……”
萧寒呼了口气,伸手拨弄了一下她乱糟糟的刘海,无奈道:“黎妙,你折腾自己就是折磨我。已经超过二十四小时了,你还不打算跟我说点什么?”
“我……我不知道说什么。”
“不知道说什么——不是喜欢检讨吗,做检讨吧。”
“……”
黎妙抬头看看他,见他没有一点生气的样子,于是鬼使神差地开口:“我错了,我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愿意接受处罚,请领导宽大处理?”
她声音弱弱的,且一点认错的诚意都没有,萧寒看着她愣了一会,忽而笑了,曲指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听到她轻声呼痛,说道:“有时候我都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又不是真的让你检讨。”
黎妙磨蹭着额头低低地“哦”了一声。
他淡淡地说:“那我说你听、我问你答,可以吗?”
黎妙犹豫地点点头。
萧寒摩挲着手指,缓缓地说:“我今天和佟香见过面。”
黎妙愕然看向他,突然想起昨天佟香暴跳如雷说要揍他的一番话,眼神绕着他左看右看。
萧寒似乎猜到她的想法,笑了一声:“瞎想什么,不是约架。不过她跟我说了很多你小时候的事,所以我对你的了解更深了一些,以及……未经你同意探知你的过去,我很抱歉。”
黎妙耷拉着脑袋,摇摇头,看起来有点紧张。
他把她的手反扣在自己膝盖上,说:“我有话要问你,你要如实回答。”
“嗯……好,你说吧。”
“黎妙,你是喜欢我的,对吗?”萧寒目光深深地望着她,眸色灼热。
黎妙瞳孔一颤。
“其实,你没有轻视这段感情,你只是很害怕,既怕我会后悔,也怕你会辜负,所以随时做好离开的准备,对不对?”
他突然直奔主题,黎妙反应不过来,下意识想拒绝:“我……”
“妙妙,”他打断她,“一次就好了,勇敢点可以吗?”
她抬头望向他的眼睛,竟在其间发现了星星点点的祈求,原来他真的也会不安,她的话突然卡在了嗓子眼发不出声了。
对了,她之前对自己说要勇敢一点的,可实际上还是一直在退缩,既然下定决心开始了,现在说放弃岂不可惜。
可未来会怎么样,她不知道,他是怎么希望的呢?
黎妙掰扯着手指,像蚊子似的小声哼哼道:“可是,我没有自信,这样的我能行吗……”
萧寒感受到她的松动,不禁宽慰许多,握着她的手往唇边带,轻吻了一下她的指关节,安她的心,柔声说:“黎妙,如果你不相信自己,相信我。”
黎妙微怔,痴痴地说:“相信你?”
黎妙望着他的眉眼,这才发现他的眉宇间略有倦色,不觉眼眶酸酸的。
萧寒回望她,循循善诱道:“你想要怎么样、希望我怎么样,告诉我,任何事都可以。而你要做的就是待在我身边,相信我不会离开你、不会让你失望、不会让你患得患失。”
黎妙看着面前这个无数次令她心动的男人,心忽然间满满的。
他讲完之后也不催促,静静地等待。
她低下头,目光静止在他覆在她手背的手上,这样好看的一双手,不握紧就太亏了吧?
良久,她把手在他手中翻了个面,手掌朝上抵住了他的掌心,缓缓回握住——她头一次发现,原来双手交握可以这样让人安心,好像忽然之间,有些话也不是那么难开口。
她深吸一口气,故作轻松地挤出一个笑:“好,相信你。”
萧寒在来之前一直在想该怎么跟她说,除了准备好充足的腹稿之外,还有十二万分的耐心,打算跟她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实在不行,他甚至考虑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可能性,大有至死不休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