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夫人不准备和唯一的亲孙女李桑桑争辩,她心里念着家丑不能外扬,可是这些庄头娘子们将她家里的丑事全部听了进去,她只能又气又怒,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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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厅之外。
李年快步往前走,看着李丛的背影,不由得喊道:“丛儿。”
他原以为李丛不会止步,但是李丛顿了顿,停了下来,转身看他。
李年缓慢走了上去:“丛儿,你知道了?”
李丛微笑了一下:“当然。”
李年沉默许久,叹了一口气:“我对不起你。”
李丛的眉心紧紧拧住,他突然爆发说道:“够了,不要在这里装作老好人。”
李年抬头,不解地看着他。
李丛看着他,嘴角浮起冷笑:“若我不知道当年这事,你是否还要继续扮演起一个慈父?你可真是一个惺惺作态的小人。”
李年怔了片刻,说道:“我一直以来,都将你当做我的亲生儿子的,我知道这听起来很可笑。”
李丛冷冷道:“可笑至极。”
李丛看了他半晌,忽然笑了:“李年,你这个人真的很可笑,你自诩忠君之臣,你的君主厌恶你,你自诩对大夫人一往情深,可你偏偏伤透了她,你自诩父亲,无论是对我,对桑桑还是对李蓁蓁,你完全不合格。”
李丛说道:“你自己不承认,你不会向任何人承认,你就是一个虚伪的外壳。”
李年只感到有冷风从头顶灌到脚底,他问道:“夫人、桑桑和你都怨着我吗?”
李丛没有回答,正在这个时候,有李府小厮跑过来对李年说道:“老爷,王家舅爷派人过来了。”
李年强行压下心头的万千思绪,跟着小厮匆匆往花厅过去。
花厅里,李老夫人强颜欢笑,试图用笑容将方才的丢脸抹去,她看着眼前的王家下人,心中略有疑惑。
王家竟然大老远地派人来了长安,是有什么要紧事?
李老夫人亲切有礼地说道:“竟然是王家人,远道而来辛苦了,坐下喝一盏吧。”
王家下人对李老夫人却有些无礼,他仰着头说道:“小人消受不起,”他只管对着王氏说道,“舅爷晓得娘子在李家过得艰辛,特地派小人过来接娘子回南琅琊郡。”
李老夫人只感到太阳穴突突直跳,她厉声道:“老身还道你们原来都是客,没有先到王家人这般无礼,王氏如今是我们李家的媳妇,怎能贸然跟着你们回王家?”
王家下人神情倨傲地说:“很快就不是了。”
“什么?”李老夫人不解。
王氏叹了一口气,终于站了起来,她对王家下人说道:“走吧。”
花厅门口,李年站在那里,面色灰白,他伸出手想要拦住王氏,但是颓然放下。
他颤抖着手问她:“你要去哪里?”
王氏看着他,目光很漠然:“这么多年来,我也算是仁至义尽了,桑桑说得对,我应当为自己活一次。”
李年看着王氏,然后迟缓地移开眼珠看向了李桑桑,李桑桑迎着他的目光,无悲无喜。
李丛的话重新浮现出来,他感到内心巨震,肺腑都疼痛。
他不是一个好丈夫,不是一个好父亲。
他爱的人,都在恨他。
王氏的声音很低微,但分外清晰,落在每一个人的耳中,犹如惊雷:“和离书已经写好了,我与你李家,再无关系。”
王氏推开门,花厅内灌进一阵冷风。
李年失神地站着,李老夫人无力地瘫坐着,吴姨娘跪在地上,脸色煞白。
庄头娘子们和吹弹的乐伎们不安地左右张望。
第74章 药和秘密。
王氏离开李家, 原本是要马不停蹄地南下回南琅琊郡的,可是眼看着李桑桑和吴王的婚事将近,王氏便租了一处院子, 暂住几月, 只等着看完李桑桑成婚就能放心南下。
吴姨娘丑事暴露后, 被赶出了李家,她一个柔弱的妇人, 身上又没有什么钱,只能忍着屈辱费尽心思跟上了那个商贾, 他们两人离开长安,不知去往了哪里。
她的这个做法自然连累到了李蓁蓁。
如今, 李蓁蓁在沈家是愈发难过起来。
原本李蓁蓁心里存着希望,等李家的劫难过去,沈家依旧要仰人鼻息,那时候就是李蓁蓁扬眉吐气的时候,没有想到,李家劫难过去了, 她已经不是李家人。
从前沈母和沈桐对她的嗟磨是暗搓搓的, 她那时就觉得难以忍受。
如今,她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折磨。
李蓁蓁曾经写信给李家, 希望能够获得父亲和祖母的同情,但是一切石沉大海。
她不知道李府在发生着什么。
李老夫人中了风,每日躺在床上不能动弹, 李年渐渐颓废下去,只是关在家中,连点卯都不去了。
除夕那夜后,李桑桑跟着王氏一直住在外头, 有舅家的人照应,日子倒比李府过得舒心。
李桑桑没有觉得目前的生活有什么不好,只除了近来她总是生病,愈发病弱了些。
可是王氏渐渐忧心忡忡起来,因为李桑桑的婚期迟迟未定。
李桑桑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一开始她以为是高樟那里犹豫,但是高樟来她这里满脸愁闷地告诉她:“是六弟搞的鬼。”
后来李桑桑也知道了,高桓暗中指使灵台郎胡言八道,说是近一年不宜婚娶,会折皇帝的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