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阑握着电脑，走出陈其睿办公室。
像这种非常tough的对话，还能有几次？离开了VIA，她还能再有机会听到吗？她的管理者生涯，至少还有二十到三十年，她今后能成为一个比陈其睿更加卓越的领导人吗？
姜阑也想问问自己。
她的目标，是什么？
另一间会议室里，Petro在和Xvent开会。
会议进程只到三分之一，但Petro已经提了十七八个问题。
季夏叫她的团队停止汇报。
叫停后，季夏让她的人都出去。
Petro很不解，Alicia，你在做什么？
季夏说，我们先花点时间，解决一下你傲慢的做派。如果没办法解决，那么Xvent会直接退出。
Petro面露惊讶。
季夏说，你在这里的目标是什么？
Petro恢复正常表情，说，当然是成功完成VIA大秀，并让它获得前所未有的传播热度。
季夏点头，很好，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现在距离VIA上海大秀还有19天，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我说什么，你听什么。你能做得到吗？
Petro尝试微笑，Alicia，我在去年10月份第一次见到你本人时，就感受到了你的强势，我觉得你的强势很迷人，但我不知道你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
季夏重复问，你能做到我的要求吗？
Petro收起笑容，Alicia，你会在这种关键时刻退出大秀？Xvent是一家新成立的公司，你不可能这么不在乎公司的声誉。你们已经在这个项目上投入了巨量的人力和资源，你绝不可能允许它功亏一篑。你更不应该这么低劣地威胁像VIA这样的国际品牌客户。
季夏说，你可以试一试，然后你会更加了解我。
Petro看着她。
季夏说，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能做到我的要求吗？
Vivian提着咖啡走进陈其睿办公室。
今天公司pantry的两台咖啡机都坏了，她只能下楼去给老板买咖啡。
Vivian把咖啡摆在陈其睿桌上，说：“老板，咖啡。”
陈其睿没抬头：“知道了。”
Vivian说：“今天Xvent过来开会，我刚才买咖啡的时候看见Alicia在楼下吸烟室。你下一个行程在4点半，见HR的候选人。现在是4点02分。”
陈其睿抬起头。
Vivian转身走开了。
2月的晴天，风比往常干燥。
季夏站在写字楼下的户外吸烟室里，一边抽烟，一边眯着眼看冬日阳光。
最近太累了，她不得不抽烟。一根抽完，她又夹起一根，低头点烟。眼前的阳光处很快有了一道阴影。
季夏抬起头。
她的嘴唇动了动，手指取下烟：“Hi， Neal.”
陈其睿看向烟尾的口红印：“Alicia.”
季夏问：“没开会？今天不忙？”
陈其睿没回答。
季夏对他坦白：“或许你会收到VIA global对我的投诉。”
陈其睿说：“怎么？”
季夏说：“我解决了一下Petro的傲慢。让事情可以推进得更高效。”
她瞟他：“不好意思，没有提前和你打声招呼。”
陈其睿不予评价。
提前打招呼就有用吗？对于她想要做的事情，他阻止得了吗？他又阻止过吗？
季夏的目光停了停：“Neal，你要走？”
陈其睿看着她。
季夏说：“去零诺时尚吗？”
陈其睿说：“哪里听来的？”
季夏说：“我需要从哪里听来吗？”
她又说：“我还不够了解你吗？”
VIA上海大秀经他筹划而成为现在的亚洲规模，让VIA继续选择她自立门户后的服务更是他使的手段。这么重要的一场秀，他居然连自己最得力的下属都保不住，如果不是因为他决定要离开VIA而导致对内话语权和决策力被总部限制收紧，还能是什么原因？这个行业，这些外资品牌，local和global之间的关系，季夏太清楚了。
他要走，什么地方能承载得了他下一个阶段的野心？像VIA这样的外资奢侈品牌吗？他有必要动吗？跨国奢侈品集团吗？季夏没有听说任何一家近期内会出现一把手位子的空缺。
关于零诺时尚。
按照刘峥冉的说法，三个半月后，它将迎来一位来自奢侈品行业内的新总裁。
时间怎么就能这么巧。
季夏还不够了解他吗？
陈其睿十分清楚答案。
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比季夏还了解他。
他回答：“季夏。”
季夏转开目光。
这叫什么回答？
无言片刻，她说：“为什么要走？为什么选择零诺？”
陈其睿说：“你为什么要离开IDIA。为什么选择自立门户。”
季夏没回答。
陈其睿又说：“这么多年了，中国应当、也必须拥有能够被世界看见的时尚品牌、时尚企业、行业能力。不是吗？”
季夏对上他的目光。
她当年是因为什么爱上他的？后来又是因为什么离开他的？强大而不可抵御的吸引力由什么构成？精神的共鸣和契合关键吗？目标和本质的相似重要吗？不关键吗？不重要吗？
此时此刻，她不想思考，也不想回答。
季夏夹着烟，重新吸了一口。
她落下目光，男人西装内的衬衫很眼熟。她两个月前专门去订的，每个细节都是她的心思。她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每天都在穿她送的这一打衬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