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楼下等姜阑时，费鹰其实压根没觉得他自己的行为是在追人。他想见姜阑，他需要一个不复杂的场景，没什么比顺路去上班更合适。
想见她是本能，费鹰从来不掩盖自己的本能。
费鹰到酒店一楼西餐厅时，8点25分。
餐厅的自助早餐台看起来让人很有食欲。
费鹰又想到了姜阑。
路上的15分钟过得很快，姜阑在车上话不多，但她在下车后站定几秒，对费鹰说：“不吃早饭，对身体很不好。”
她的语气很认真，费鹰不由自主地笑了。
候选人准时抵达。
陆晟推荐的人确实很不错，费鹰和对方聊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双方的感觉都很好。聊完后，候选人对费鹰告别：“很抱歉，今天的时间太匆忙，等我出差回来再去拜访陆晟。壹应是一家很有潜力的消费品基金，我很高兴今天能够认识你。”
候选人是一位38岁的女性，职业度相当高，很专业但不强势，沟通技巧非常好，外表看起来时髦又精神。
她又对费鹰说：“说实话，市场上的工作机会不少，我同步在看的有好几家。但是壹应有一点非常打动我，从HR到陆晟到你，在交谈过程中没人问起过我的婚育情况。我感到很被尊重。”
费鹰说：“这本就是应该的。”
对方摇了摇头，最后说：“还是谢谢你们，让我感受到人生的选项有时候可以不必那么复杂。”
她起身，笑着和费鹰握手。
费鹰回握。“复杂”这两个字，他以前从没有留意到有这么多女性在使用。
姜阑在午饭后被Vivian叫去见陈其睿。
一周前在陈其睿的办公室里，两人的对话结束得不算好看。姜阑不知道今天陈其睿找她是要说什么。
和平常不同，今天陈其睿在他的沙发会客区等姜阑。
姜阑进来坐下后，陈其睿很开门见山：“我们有一段时间没有聊过你的职业发展了。”
姜阑说：“嗯。”
这个话题其实也没什么特地聊的必要性。姜阑的职业发展，在品牌MarComm这条线已经到顶了，她要想继续前进，要么就是平行扩大业务职能，要么就是垂直坐上陈其睿现在的位子。但是哪有那么容易。平行环顾，VIA现在的前端业务部门哪个没有实力强劲的一把手，姜阑能把她现在的位子坐稳已经不容易。垂直向上望，就算陈其睿将来高升，把VIA中国区CEO的位子空出来，那也轮不到姜阑。奢侈品零售行业贯来如此，品牌CEO/GM这样的位子向来偏重做Retail、BD和Merchandising这三条线出来的人，很少有机会能轮得到MarComm的。
所以姜阑觉得陈其睿开这个话题开得莫名其妙。
陈其睿看透姜阑的想法，他也不绕弯子：“你应该听说了我最近在看外面的候选人，电商背景的。”
姜阑说：“是。”
陈其睿说：“见了不少人，但没一个合适的。整个行业里现在没有成熟的奢侈品牌出身的电商人，其它行业和电商平台方的人global全都看不上，觉得他们的做法太low，做不了luxury。”
这是VIA总部式的傲慢。对国际奢侈品牌来说，开辟电商渠道固然是为了要寻找增量生意机会点，但比生意更重要的，是品牌的形象和脸面，是品牌的调性和气质。
姜阑等着陈其睿继续说下去。她心里面已经隐约预感到他接下来会说什么。
陈其睿看着姜阑：“姜阑。你愿不愿意在你现有的scope之外，再加上电商这块。Head of MarComm & eCommerce，你有没有兴趣？”
这确实是一个意外。但也不是那么的意外。
陈其睿继续说：“给你加三个全新的headcount，HR会帮你一起搭团队。你的税前月薪上调35%，年终奖算法不变。”
姜阑问：“我可以考虑多久？”
陈其睿说：“一天。”
姜阑觉得这实在是陈其睿的标志性风格，高挑战、高回报、高压力。她没说话。
陈其睿又说：“姜阑，谁都知道你很ambitious，你不要说你没有，那会是个笑话。你想要去更高的地方，你就必须近距离接触生意，你不碰生意，不看P&L，你就只能继续在MarComm的位子上坐老坐死。像这样的机会，换个别的品牌能有吗？你脑子是清楚的，你自己考虑。”
这番话也就是从陈其睿的口中说出来，姜阑还能像这样冷静地听着。要换个人，她应该已经起身走了。
姜阑说：“好，我明天答覆。”
陈其睿点头：“还有一件事。HR那边一直在用的HLL即将和我们解约，你可以停止给Steven写投诉邮件了。”
姜阑说：“哦，好。我知道了。”
陈其睿从面前的桌上抽出一份文件：“集团对VIA中国区目前的员工流失率很有顾虑，所以推了一个retention bonus计划给到中国区这边。只有核心部门的核心人员才有。”
姜阑接过来，看了一眼。条款是在VIA中国继续工作满24个月，在保持高水准工作表现的基础上，可以获得额外1年的全薪奖励。
这个金额不低。姜阑有点意外。
陈其睿又说：“除了你之外，你的team还有一个额度。你想好要给谁，告诉HR。”
姜阑点了点头：“行。”
她想了想，还是说：“虽然公司已经决定不再用HLL，但是HR在这件事情上太不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