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少年那句“去你们家门口接你们”,听上去就像是在监视控制他们一样。
玩家们惴惴不安。
沈容也直觉有些不对劲。
她认为这些镇民可能没什么恶意,但又似乎有哪里怪怪的。
沈容等玩家被安排到镇中空置的小楼房住下。
“这房子算是招待所,平时没什么人住,但每天都有人来打扫,你们就先在这儿住吧。”
老妇人热情地把沈容等人带进屋,主动帮他们把屋里的茶杯等需要用的东西拿出来清洗。
这栋房子的设计很清爽,颜色偏淡,有一种沉静如海的感觉。
沈容进入安排给她的房间,迎面却看到一幅漆黑的乌鸦挂画。
挂画巴掌大,被簇拥在干花之中,那漆黑的鸟就显得不那么突兀了,反而像是一个别有风味的艺术品。
沈容拿上镇民准备的衣服,走进浴室里洗澡。
脱衣服,经过镜前,余光中竟有一道黑影在她背上一闪而过。
沈容退回镜前,背对镜子照了照。
她的蝴蝶骨处,竟多了一个小小的黑色纹身。
细看,是一只乌鸦。
又是乌鸦。
乌鸦代表了什么?
沈容直觉目前的状况,并不像镇民说的那样——她可能不是真的沉睡了五百年。
她洗完澡,从收纳袋里拿出颜料,将背上的黑乌鸦遮住,换上衣服。
因着现在的她太瘦,衣服穿上身,就像套了麻袋一样。
她脚步虚浮地下楼。
老妇人还在擦杯子和盘子,抬头看了沈容一眼,“你洗澡真快,其他人还没下来呢。”
沈容:“他们受伤比我严重,所以动作慢了点。”
她问老妇人怎么称呼。
老妇人:“你叫我罗姐就行了。”
虽然老妇人看着老,但沈容五百多岁了,罗姐不好意思让沈容叫她奶奶。
沈容在客厅里乱转,观察客厅的摆设。
客厅内没有乌鸦,但有一幅干花拼凑成的画。
沈容走近画,看见干花后面有黑色的纹路。
拨开干花,底面上写的是莎士比亚的一句名言【黑夜无论怎样悠长】。
沈容仔细回忆了一下后一句,是【白昼总会到来】。
这似乎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鼓励名言。
罗姐在沈容逛客厅时打扫完了,说了声“我还要去帮忙准备晚饭”,便离开了。
罗姐离开不久,雀斑少年又过来了。
他叫马蒙,见到沈容的瞬间便敬了个礼,十分阳光,“漂亮的女士,晚上好!我来接您们一起去用餐。”
他这幅样子,让人完全想不到一个多小时前,他就在镇门下用长杆打那血淋淋的尸体。
沈容漫不经心地问:“请问能跟我说说我们沉睡这五百年里发生的事吗?”
马蒙:“当然可以!”
他热情地讲述这五百年来的事。
大致就是核战全面爆发后,整个世界科技倒退。在三百年前,世界回归了机械时代。
这时,世界上的人已经很少了。
但有人的地方就有战争,战争从未停止。
这镇子平时会有官方派来的检查员过来查看,并带来生活所需的物资,检查员来的时候就住在招待所。
而在这战争不断持续的这几百年里,镇里断断续续接纳了无数个沉睡者。
“很多沉睡者都没有活太久……”马蒙有些低落,很孩子气又认真地道:“你们已经很不幸了,真希望你们能活久一点。”
咚——
楼梯上发出闷响。
是几名玩家没站稳跌在了楼梯上。
马蒙那句“希望你们能活久一点”,又让他们脑补出了意味深长的感觉。
马蒙没发觉玩家们的异常,关切地问了句要不要紧,得到“不要紧”的回应后,便带玩家们出门吃饭。
一般情况下镇上的人是各自在家吃的。
今天为了招待沈容等人,镇民们聚在一起举办了一个篝火晚会。
到达地方,沈容看见罗姐还在忙前忙后,脸上始终带着暖融融的笑意。
“罗奶奶,别忙了,快去休息吧。”
“这些活儿就让我们年轻人来干。”
年轻的男女过来,把罗姐簇拥到桌边。
沈容在罗姐身边坐下。
罗姐笑眯眯地凝视着朝气蓬勃的年轻人,还有表情和善的村民们,对沈容道:“你看,我们这里多好啊。来到这儿,你就好好在这儿生活,不用想其他的事。”
她双眼迷蒙,“当年我刚来这里的时候,也像你们一样拘束。但这里的人对我是真好啊……”
沈容察觉到她话里隐藏着的信息,“您也是沉睡者?”
罗姐点头,“我不记得过去的事了,就这样开开心心地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
她突然握住沈容放在桌下的手,“我知道你们觉得他们对待那些战犯很残忍,但那是因为他们都是受害者。”
“他们的亲朋好友在战争中经历了生不如死的苦痛,好不容易坚持到救援,被带回到这里。镇里的人本以为能和朋友、亲人一起开始新生活,悉心照顾着他们,但回来的人却被无时无刻不在被战争带来的梦魇所折磨。”
“终于,那些被救回来的人,在某天冬夜里集体自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