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等待死亡的过程。
果然伴随时光的流逝,陈隐之呼吸渐渐变得粗重起来,眼神也开始有了一些变化。他身边是心爱的女人,在他看来素雪衣还是一如既往的善良。女人的眼睛里,还是充满了浓浓的依赖,真切的欣赏。这一切,本来便是陈隐之所想要的样子。可如今,他忽而觉得素雪衣的信赖,让自己变得难受起来,压力也是变得更大了。
因为素雪衣心无杂念,而且什么也不用承担。如此一来,反倒让陈隐之狼狈。
说到底,素雪衣自己并没有染上花疫。
而且,素雪衣眼中不断加深的关切,似乎也像是一条条鞭子,狠狠的抽打在陈隐之的背脊之处。
由此看来,自己的花疫,也是病情更重了。
这种花疫最初发作的时候,也不过是运气微微刺痛一下,并不如何的难受。
可伴随花疫不断发作,病人感觉就不会如此的舒坦了。伴随花疫发作越深,陈隐之的身体越发不适,他每次运劲,丹海顿时好似针扎似的疼。与此同时,陈隐之亦惊骇发现,自己蓄满真气的丹田,如今不断削弱,似被吞噬了一般。
终于,陈隐之实力不济,此刻他已然不能划破空间继续突破。
他身为剑仙,滔滔剑光,在这小世界所向睥睨。然而此时此刻,他已然无能为力。
深深的挫败感,已然涌遍了陈隐之的全身。
咚的一下,陈隐之单膝跪地,以剑支撑。此刻他额头已然布满了汗水,唇瓣轻轻的颤抖。
陈隐之牙根咬得紧绷绷的,纵然他不愿意承认,却不得不面对现实。
此时此刻,他已然无能为力,只怕自己便要莫名其妙的死在这儿。
然后,一片手掌,就忽而伸出来,轻轻擦去了他额头上汗水。
阿兰满面柔情,开始套路。
“隐之,不要紧的,倘若我们当真运气不好,我也愿意和你同生共死。”
陈隐之眼底布满了苦涩,当然在阿兰的套路下,他也不觉动情。
他的手,按住了眼前女子的脸庞,摩擦几下,眼底也不觉动容。
阿兰心底却冷笑涟涟,如今陈隐之自然还是个情种。可惜,傲气才是这个男人存在的根本。他若有傲气,那么多少还有几分人样子。一旦失去了傲气,陈隐之顿时也是会成为最烂的烂泥。
暗中,阿兰却划破了自己的手臂,使得伤口渗透出血珠子。
血腥气这样子的泛起来,陈隐之面色一变。
阿兰面露痛楚之色,举起了自己的手臂,特意让陈隐之看到了手臂上的伤痕累累,以及新增的这个伤口。
她自然看到陈隐之眼神之中一瞬间透出了晦暗莫名的光芒,心里暗暗觉得好笑。
此时此刻,陈隐之应该也想起了那么些流言蜚语,更想起了之前听到的奇异声音。
阿兰手臂上的累累伤痕,更会让人联想到,之前她拿血炼药。
不过此时此刻,阿兰却像只小白兔,什么都没察觉到的样子。
她温温柔柔的说道:“没关心的,你实不必担心我。我没事儿,当真没事。就是一点小伤,我就是怕你担心。”
她感觉到,陈隐之握自己的手紧了紧。
陈隐之轻轻拂过她手臂上旧伤。
阿兰叹了口气:“我本不愿告诉你,炼药之时,是需我血做引子,方才有效。只不过,我血本医不好花疫。若无其他药材,单饮我的血也是没有用的。隐之,以前我不告诉你,怕,怕你担心。”
她说得结结巴巴,将素雪衣得模样,模仿得像极了。
而阿兰所言,自然句句都是真话。
只是,从“素雪衣”口中说出来的真话,一多半也没什么人相信的。
阿兰甚至颇有兴致的猜测,此刻陈隐之内心想法。是以为自己种种言辞,是为自保?
陈隐之微微沉默,终究只是沉闷说道:“你以后要爱惜身体。”
他终于还是放下了阿兰的衣袖,没有做什么。
此时此刻,阿兰觉得陈隐之比她想的还要脆弱。陈隐之的感情,也比阿兰以为的还要虚伪。
如若陈隐之内心充斥爱意,怎会放着心上人流血的手臂不管,也不敷药包扎?
可见陈隐之心态在崩溃的边沿,而阿兰,也并不介意,自己再伸手这样子的推一把。
接下来,她要彻底击溃陈隐之的心理防线。
她要陈隐之打心眼里承认,他比秦子寒那个贱人更不堪,更下贱。
这样子一来,这个游戏却也才有趣。
这么想着时候,阿兰也已然自行敷药成功。
陈隐之面色很不好看,状态也更是糟糕之极。此时此刻,其实陈隐之并没有受什么外伤,甚至花疫也没他想的那般发作。只不过他面对一个自己无法战胜的病魔,不免心情糟糕透顶。
阿兰更加以宽慰:“隐之,我瞧这白雪城主,未必也是很强。你瞧,他也不敢现身,和你正面为敌。不过是,故意熬得你花疫发作罢了。他大约会一些奇怪的阵法,拖延时间,将我们困于这样子的小空间之中。”
阿兰个很节约的人,也没用要消耗大量灵力的奇妙功法。
如今,她还特意交代了底。
此刻阿兰种种言语,自然是别有用意。
此时此刻,阿兰只需轻轻一推,就能让陈隐之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