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挑帘迎了出去。
赵婉今日身着桃红掐花叠纱裙,每走一步裙摆生花,恍若春风送暖。
比春日宴那日更为招摇。
她一瞧见白念,活像是变了个人,双手热络地攀上白念的掌心,眸底含笑道:“妹妹这是要出府?”
白念愣了一瞬,迟迟没能反应过来。
这是唱得哪出?
“初次拜访,也不知妹妹喜欢甚么。这里是珠翠楼新出的几支发簪,还望妹妹不要嫌弃才是。”
雕刻精巧的檀木盒子一开,绒布上躺着几支做工玲珑的发簪。
发簪式样新颖,确实是珠翠楼的佳品。
白念虽不知赵婉打的甚么心思,可她知晓无功不受禄,也知晓拿人手短,是以这大大小小的包裹,她是断不能收的。
小手搭在檀木盒上,轻轻一推,便送至赵婉跟前:“我不能要。”
赵婉面色一凝,很快又露出一个缓和的笑意:“想来是妹妹仍在生我的气。”
她说话时,低声细语,同往日相去甚远。此话一出,知晓过去种种的也便罢了,不知道还以为白念是斤斤计较,小里小气的人。
旁人都退让了,偏她还扯着不放。
白念自小没甚么心眼,可流音却是听出了这话里的意思。
然而归根到底,她还未弄清赵婉的来意,是以只能站在白念身侧,气吁吁地摁着起伏的胸口,
赵婉略微垂下脑袋,语气中含着几分歉意:“我今日前来,实则是来道歉的。”
“道歉?”
白念还以为她听左了。
素日里心高气傲的赵婉,没理也不饶人,这会儿竟说是来道歉的。
赵婉的手轻轻搭上菱花格扇,一双眼在院内扫了一遍,见院子里并无甚么人,脸上的神情忽然暗了一瞬。
白念循着她的眼神望去:“你在找甚么人吗?”
打一进屋,便三番两次地四下张望,若说没点心思,谁也不会信的。
兴许是猜中了赵婉的想法,赵婉假意笑了声,直言道:“那日在茶楼说了些不好听的话,回去之后我这心里到底是过意不去,这才想找当日那侍从好生道歉一番。”
白念沉吟着想了片刻,后知后觉地发现,赵婉口中的侍从就是她院里的阿寻。
这更稀奇了。
赵婉何时对一侍从平视而待了?
见白念迟迟不说话,赵婉又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他今日不在府中吗?”
白念忙回道:“在的。”
她想着,阿寻身世凄惨,前几日还被赵婉恶言相向,男人面上不显,心里定是极为难过。
眼下赵婉肯来道歉,于阿寻而言还是有些好处的。
指不定阿寻听了,心里的芥蒂也能释怀一些。
思及此,白念吩咐流音道:“快将阿寻叫来。”
“阿寻...”赵婉复又念叨了他的名字。
原来他叫阿寻。
这名字也算是同宣平侯府的那位沾边。
第17章 废了 约莫是废了
赵婉叫住流音:“不若我过去寻他吧。这样显得诚恳些。”
白念讶然地张了张嘴,赵婉登府拜访一举已然怪异,眼下又说要亲自寻他,当真是上春的天气,变化极大。
二人兜转着来到库房,自上回元银闹事后,一些颇费体力的力气活,都落在了元银头上。清点物件的细活则交予祁荀。
眼瞧着元银吃了瘪,自央打心眼儿里替祁荀开心,他捧着晨时偷藏的两个白馍馍,笑意盈盈地捧至祁荀面前。
祁荀瞥了一眼,并未伸手接过。
“阿寻,别瞧白馍馍寡淡,很能果腹的。”
自央不同于祁荀,他自幼生活清苦,没尝过甚么好滋好味的菜式,是以每回进食时,惯爱取一些果腹的面食。
祁荀仍是埋首清点,头也不回地说道:“我不饿。”
自央当他面薄,不好意思拿旁人的东西,正要将馍馍塞至祁荀怀里,忽有一双染着蔻丹的纤手,一把将他手里的白馍馍拂落在地。
闷闷的落地声传入耳里,祁荀瞥了一眼染了灰渍的馍饼,而后回过身子,看清来人。
赵婉站在白念身前,一手拨弄着沾了细屑的蔻丹,待清理干净才责问自央道:“这怎是人吃的东西?”
自央面色一红,他抿了抿嘴:“白馍馍能果腹,如何不是人吃的东西?我自幼便是吃它长大的,如今还不是身强力壮,活得好好的...”
说到后来,自央没了底气。他忽然意识到,眼前的姑娘衣着华贵,一瞧便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
这些姑娘小姐平日的衣食起居颇为讲究,他一底下当差的,如何能同她们相提比论。
他正要俯身退下,祁荀忽然蹲下身子,他修长的手捡起掉落在地的白馍馍,在众人不可置信的眼神下,掰下一小块含在嘴里。
“有甚么不能吃的?”
应郓风沙漫天,含沙的膳食都用过,他可没这么多讲究。
赵婉错愕地瞪圆了眼,却也不敢再说些甚么。
她偷瞥一眼身着短衣的男人,今日再见,她只觉得眼前的男人盛气逼人,一双狭长的凤眸里满是讥讽与不屑。
“小姐可是有事寻我。”他说话时眼神落在白念身上,并未搭理假意谄笑的赵婉。
白念摆摆手:“不是我要寻你,是赵婉有事同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