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谨走后,裴嘉才抬了抬有些僵硬的腿。
商谨的骨头硬,她的肩膀疼的后劲儿还没过去,裴嘉忽然觉得委屈。
之前商母对她的好,差点让她忘记了这根本不是自己的家。
商谨看上去,根本就是瞧不起她,这让她的自卑和不安全感达到了极点。
她回了房间,将房门紧紧闭上。
隔壁是商谨的房间,如今他回来了,她总觉得有一有一种无形的压力牢牢笼罩着她,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心思敏感,商谨对她的态度不好,她害怕融入不了这个家,不被他认同。
头痛难忍,她拉开阳台门走了出去。
外面的阴云天泛着灰,远处有惊鸟飞过,轻风扫过,她的鼻尖忽然嗅到一丝极淡的烟味,她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脑海里警铃声大作。
她偏头看向隔壁的阳台。
商谨慵懒地倚靠在栏杆上,白皙修长的手指轻掸了掸烟灰,漠然的视线打量着她。
裴嘉的嗓子有些干涩,想掉头离开,但是不打招呼好像又不太好,她勉强露出一抹笑,张口轻声道:“哥哥好。”
商谨的反应很冷漠,他讥讽道:“笑这么难看就别笑了。”
他说出口的话像淬了毒:“还有,我可不认你这个妹妹。”
裴嘉的脸色苍白,削瘦的身体微微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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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份裴嘉就入了学,商谨也时常不着家,两人倒也没怎么碰过面,这让裴嘉轻松了很多。
本就是寄人篱下,她已经够胆战心惊了,怕惹商家的人不开心,那她就真的没人要了。
本来以为事情会往好的方向发展,但是在五月初的时候,她经历了一场校园暴力。
那些她以为只会在电视上发生的事情,发生在了她的身上。
她被叶一思和一群女生拖进了早已被清场的女厕所,几人强迫她跪在地板上,叶一思往她头上倒水,几人对着她的肚子拳打脚踢,边扯她的头发边掐她的胳膊和大腿。
裴嘉蜷缩在地上,浑身剧痛,脸上汗水混杂着泪水,她只觉得天昏地暗,仿佛要死在这个狭隘的卫生间里。
周遭女生的辱骂声不断——
“贱-人……”
“母-狗……”
“…………”
这些骂人的话语争先恐后地闯入脑海,仿佛在告诉她,她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一切都结束后,旁边的女生累得喘气,脸上扬起快意的笑,裴嘉痛苦地抱紧自己的双腿窝在角落里,呜咽着。
叶一思揪住她的衣领,看着她灰败的表情,笑着威胁道:“你要是敢把这事传出去,我有本事让你退学你信不信。”
裴嘉知道,这件事情注定会被深埋于地底,不能被提起,叶一思的爸爸有钱有权,完全可以摆平这个事情,她什么都没有,商家已经帮助她太多了,她不敢再麻烦她们。
她知道自己懦弱,但是她没有靠山,她没有办法,她只能立正挨打。
叶一思将她丢到地上,带着自己的同伙转身便走了,顺便锁上了女厕的门。
裴嘉忍受着疼痛想去开门,她拼命地拧着门把手,怎么也打不开。
上课铃声已经响起了,空气中寂静得只剩下蝉鸣,外面的阳光炙热,却照不进这一方潮湿逼仄的天地。
裴嘉背靠着门板滑到在地上,终于忍不住抱头放声哭泣起来。
最后哭到喘不过气,她躺倒在地板上,眼睛紧闭着,嗓音破碎,嘴里无意识地呢喃着:“爸爸妈妈……我好想你们……”
直到下课的时候,有女生来上厕所,才把她弄出去。
她浑浑噩噩地走出去,沐浴在阳光下,她只觉得四肢百骸都是冷得,冷得牙齿打颤。
几人欺负她的角度都很刁钻,是穿上长袖就看不出来的那种,她的身体像是被碾压过,等她回到教室,学习委员过来提醒她:“你刚刚没来上课,数学老师让你去办公室找她。”
裴嘉沉默地点了点头,转身机械地迈着脚步出去了。
学委奇怪道:“她这是怎么了?”
恰巧叶一思从旁边路过,她意味深长地看了裴嘉一眼:“鬼知道,也不知道逃课去干什么勾当去了,你看她走路的姿势……”
这一天过得很难熬,晚上下晚自习的时候,裴嘉第一个出了教室,乘公交回了商家。
刚推开门就听见商远的声音:“妈,我数学竞赛拿了一等奖。”
裴嘉看着两母子温馨的时刻,又想到今天发生的事情,她只觉得自己像是阴沟里的老鼠,永远见不得天日。
她的脚步在玄关处停了片刻,还是决定上前去打个招呼再上楼。
她走上前去,低声道:“阿姨,商远哥哥。”
商母见到她,立马抛弃掉商谨,将她拉到了自己旁边坐下,关心道:“今天是怎么了,怎么看上去恹恹的。”
裴嘉摇了摇头:“没有,都挺好的。”
“是不是学业上不顺心了?”商母把商远拽过来,“我跟你说,这小子学习成绩可好,你有不懂的问题就来找他。”
裴嘉抬头看了商远一眼。
商远的笑容和煦:“没问题的,我随时有空。”
裴嘉点点头:“谢谢哥哥。”
商母和他们俩说了一会儿话之后就放他俩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