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日子挺好。
相安歌朝前方海面轻扬下巴:“无方国没海。”
明栗说:“你想要的话得自己想办法。”
相安歌:“我帮你救这么多人,一片海都不给?”
明栗为难道:“一片海?”
相安歌扭头看着她。
“他们都挺喜欢这里的。”明栗则回头看在木屋边的人们,“你要是喜欢,你想来的时候就来好了。”
送是不可能送的。
相安歌笑了下,盘腿坐着,伸手摸着下巴道:“我过两天就走。”
“走前跟我说一声。”明栗问他,“吃花生吗?”
相安歌聪明地拒绝了她:“不剥。”
明栗摸了摸鼻子,从巨石下去,没拐到这个剥花生的苦力,倒是看上了在下边打转的替身灵,牵着替身灵的树枝爪子朝木屋走去。
*
海边的风挺大,吹得周香衣发乱飘,她往靠屋里边的方向挪着位置,抬头看挂在屋檐一角的风铃发出清脆声响。
程敬白老老实实地剥着花生壳,青樱将沾有泥泞的花生淘洗干净,周子息将她淘洗干净的花生倒进锅里加水煮熟。
东野昀守在锅边烧火,传音符接连不断地飞来又飞走。
周子息刚走到门口,蹲在边上剥花生壳的程敬白就抬头看他,看一眼又低头,周子息面无表情道:“想说什么就说。”
程敬白眼巴巴道:“你过得好吗?”
周子息:“如果都是这种废话就不要说了。”
程敬白绞尽脑汁道:“你啥时候能长回以前那样?”
周子息冷笑声,刚要动手,周香轻扯程敬白衣袖,示意他闭嘴吧,自己问道:“你有什么需要我们去做的吗?”
周香问得很认真。
周子息低头看了看这两人,连程敬白也变得认真起来,像是已经养成习惯。
“没有。”周子息说,“以后都不会有。”
程敬白听得呆住,周香也是一证,她抓着程敬白衣袖的手收紧,强颜欢笑道:“你是……要跟我们划清界限吗?”
周子息:“……”
“我的意思是,不用再帮我去做什么。”周子息弯下腰,盯着两人说,“去做你们自己想做的。”
周香吸了吸鼻子:“这就是要跟我们划清界限。”
周子息听得眼角轻抽,目光略凶地看程敬白。
程敬白摸了摸周香的头发,想了想对周子息说:“林枭跟不说在东阳帮忙,所以没能过来,说是年底会过来的,因为东阳的事确实走不开。”
周子息坐下剥花生,神色淡淡。
“现在我们能走在日光之下也不会害怕了。”程敬白笑道,“周香的心之脉状态也比以前稳定,很多事都在变好,我希望你也是这样。”
周子息说:“我就是。”
周香抓着程敬白衣袖的手悄悄松开,帮忙剥花生。
程敬白抬头看周子息时欲言又止,心中有话没能说出来,因为周子息已经转头看向牵着替身灵走过来的明栗。
“师姐,你让它剥花生吗?”青樱蹲下身跟明栗身边的替身灵对话,“它的爪子怕是不太好使。”
被明栗带过来的替身灵似乎有点懵,贴在头上的圆形白色画纸翻了个面,露出呆滞的表情画像。
“剥花生。”青樱跟替身灵说,“喏,这个,剥开,只要里面的。”
替身灵细小的树枝爪子学着青樱的动作,伸进篮子里试图拿出花生,刚双手捧起来,又从枝丫缝隙里全都掉回去。
它不知所以,反反复复。
青樱看着掉了满地的花生挠挠头,对明栗说:“师姐,它是个傻的,剥花生不行啊。”
明票想了想,把掉地上的花生捡起来,放进了青樱手里。
青樱:“……”
*
程敬白与周香在北斗呆了几天,见过周子息在北斗生活的模样,周子息过得很好,比他和周香想得还要好。
如此,心怀愧疚的人才更加愧疚。
在北斗山门前,周子息与明栗目送程敬白二人离开。
走下石阶的程敬白回头看向山门前的周子息,将在海边时没能说出的话开口道:“我和周香没有加入东阳,没有加入任何宗门、组织。”
“所以不会有任何顾虑,不必担心任何立场,任何事,只要你一句话。”
少年少女是如此认真,看向周子息的目光是无言的承诺。
这段友情含有愧疚,又不该有愧疚,却也不能如此放任它断绝,程敬白与周香对周子息作出的承诺,将用一生去实现。
周子息没有说话,但他却想起第一次见周香的时候,地牢倒塌,废墟之中星火飞舞,他与仅一墙之隔、同样和他日夜受苦的人相见。
他们是如此可悲、可怜。
也想起第一次见到程敬白,仿佛世界崩塌的景象中,他抱着两只小猫从屋里冲出来,经历生离死别后再被剥夺自由。
在周子息悲惨的少年时光中,这些人或多或少都曾动摇过他的内心。
如今一切都归于平静。
“随便你们。”周子息如此说。
程敬白与周香却听笑了,向他挥手离去。
明栗看着这二人,却忽然想起曾经父亲问兄长是否加入北斗的一幕。
从她觉醒星脉的时候,就注定未来由她保护北斗,她的职责就是保护身边的人,她必须是最强的那个人,不可以是需要他人保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