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楠愣了愣神，放下手里的茶壶，若有所思的看着已经斟满茶水的杯子。
她心里是没有多少悲伤的，但也并不痛快。说真的，她曾经确实幻想过无数次窦月死了的样子，甚至还想过要亲手杀了她。
如果当初不是因为她的诱骗，今天的她也不会是个废物了。
可是当真正听到她死了的消息，苍楠心里反而并不怎么痛快了。
谈不上难过，就是觉得莫名的压抑，她也说不上是为什么，就觉得不应该是这样的结果，可硬要说一个苍楠自己想要的结果的话，其实她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样，才算是满意的。
“……”苍楠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微微叹了口气，道：“你们都下去吧。”
“是。”众人福了福身，便转身出去了。
房门合上的一瞬间，苍楠只痴痴地望着门，心里，脑子里，什么都没有想……
翌日一早，阿暮便收拾好东西，叫醒苍楠，准备去蓬莱，一走出门，就发现玉卿站在六合殿外，瞧着样子，应该是等了很久了。
苍楠倒是有些奇怪，这并不像天帝的做法，战邪一般都是让人直接闯进来的，很少有像今天这样的。
见玉卿恭敬的行礼，苍楠只是笑笑，道：“元帅好雅兴，怎么大清早的在我六合殿门口做什么？”
“仙君说笑了。”玉卿微微颔首，随即拿出一只凤簪递给苍楠，道：“这是……窦夫人的遗物，请仙君收好。”
听见窦夫人三个字，苍楠心头微颤，看着他手上发簪，苍楠眸光微动，犹豫片刻后，她还是伸手接过，道：“有劳元帅。”
这句话倒是真心的。
玉卿没说什么，只是行了礼，便转身离开了。
苍楠看着手上的簪子，她隐约记得，这凤簪是当时窦月刚来时，她亲自给她带上的，这簪子本是先前自己偷溜去凡间时，看着好看，就让阿暮买下来了。
可金黄色她是不怎么喜爱的，虽然是看着贵气，但总归是有些俗的。
可是那时候，窦月喜欢得紧，连连夸赞好看，她便将簪子赠与她了，并为她亲自带上的。
苍楠没想到，到了最后一刻，这竟然成了她唯一留下来的东西。
苍楠微微叹了口，将手里簪子收起来，道：“我们走吧。”
阿暮微微点头，扶着苍楠，手里掐了诀，便朝着蓬莱去了。
蓬莱。
两人落在蓬莱岛之内，远远的就瞧着故渊和苏御城带着苍朔过来。
看着苍朔朝她跑过来的样子，苍楠莫名的想要逃跑。
不知不觉中，她似乎也成了杀害他母亲的帮凶了。
“阿姐！！”苍朔兴高采烈地过来，满眼的感动，他道：“我都听叔叔们说了，是你先一步写信来蓬莱，让叔叔们想办法救我，阿姐……”
苍楠看着他，眸光淡漠，但心里早已泛起了千万波澜，她颤抖着手，拿出发簪，递给苍朔，道：“你的母亲……”
剩下的话，她说不出口。
苍朔看着苍楠手里的发簪心头一震，这凤簪窦月待了很久，苍朔自然是认得的。
他看着苍楠，眼底的笑意全无。
苍朔颤抖着手，接过苍楠手里的发簪。
窦月的事情，他大抵还不知情的。
他看着苍楠，一脸的不可置信，脑子一片空白。
苍楠心头不安，只能默默地别开了眼。
“我……”苍朔言语含糊哽咽：“我……我母亲她……”
“……”苍楠沉默着，只淡淡的道：“节哀。”
苍朔看着手里的簪子，一瞬间，只觉得天旋地转，他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好在一旁的南玄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扶住。
苍朔看着手里的簪子，久久缓不过神来，他愣愣的抬眸，看向苍楠，微微起唇，似乎想问什么可喉咙间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主了一般不管怎么样都无法发出一丁点声音。
苍朔看看手里的簪子，又抬眸看看苍楠，终于瘫坐在地上。
他没有放声大哭，只是眼泪止不住的流，苍朔紧紧地握着手里的簪子。
甚至双手捧着簪子，他想起身，可腿脚发软般跪在地上，他将手里的簪子紧紧地捂在胸口，就像是曾经他害怕的时候，母亲都会像这样，用她的手轻轻抚顺苍朔的胸口。
可是，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人会这样做了。
他们甚至没来得及好好道别。
苍楠小心翼翼的走过去，苍朔抓住她的裙摆，将她抱住，哽咽着说道：“阿姐，我没有母亲了，从今往后……我没有母亲了……”
“……”苍楠心口刺痛，她微微起唇，可安慰的话始终卡在喉咙出不来。
她想说一声对不起，可是却觉得自己好像并没有什么对不起。
苍朔固然是可怜，但窦月的下场有何尝不是自食恶果呢？
她可能并没有要害苍楠的心，可无意间的伤害才是最为致命的。
苍楠颤抖着手，轻轻放在他的头顶，并不挣脱他，任由他抱着自己哭。
苍楠看着，眼眶微红，可依旧谈不上伤心。
或许，她本就凉薄吧。
她想着，纵使心里难受，可还是没有让眼泪落下来的……
安置好失魂落魄的苍朔，苍楠站在蓬莱最高的阁楼上，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有些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