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调酒师递过白开水，顾唯一抿了一口。
“师傅，你们这有没有姓林的，还有一个弟弟的。”
“有啊，伟哥就是，你找谁？”
“他弟。”
“喏，他弟在那边。”调酒师冲着东北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顾唯一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男孩留着寸头，黑色皮夹克穿在身上，也不嫌热。
男孩身边人挺多的，张扬的女孩，大眼睛双眼皮不是姜丽，再往旁边看，沙发角落里坐着一个落寞的女孩，单眼皮，眼尾微挑，打扮得有些成熟。
“他成年了吗？”
“成了，不然怎么进来。”
“哦”
顾唯一喝完一杯水，点点头，全部注意力放在姜丽的身上。
姜丽刚多大，15岁的年纪，来这种地方，非常的危险。
音乐换成舞曲，旋律动感，随着五彩斑斓的灯光闪烁，姜丽那桌的人站了起来。
在那里，姜丽属于边缘化的人物。
而顾唯一并没有轻举妄动，她轻松地挪到姜丽所在的卡座后面。
她注意力全在前面，灯光昏暗，算是摸黑前进。
观察了前面一阵，她发现姜丽确实是这里面的边缘人物。
因为音乐的声音很大，前面聊天的音调会提高。
“姜丽，你贱不贱啊，跟你说了不要来还来。”
“就是啊，喜欢浩哥的人多了，都像你这么贴，浩哥得忙飞。”
而被称作浩哥的人连看都没看，只是望向前面跳着舞。
顾唯一坐在后面，屁股抬了抬，说话太难听了。
只不过她还未阻止，姜丽走过来，站在浩哥面前。
“你真不喜欢我？”
浩哥低头看她，没说话，旁边的女生推了一下姜丽，“别不要脸了。”
一个刚上高中的女生，明明那么优秀的女生，此刻却卑微至极点。
顾唯一僵坐着，有一阵恍惚。
似乎又回到那个春天，万物复苏，本应该是美好的季节，对她来说却如地狱一般。
“要不要脸啊。”
“贱不贱啊，顾唯一，徐然的男朋友你也想抢。”
“你真恶心。”
她解释过，却没有人听，她自己都不知道日记被谁拿出来的，又是被谁传阅的。明明最后一页结束日期在高二那年，那时候徐然跟周霖没在一起，可是没有人看。
他们只相信他们相信的。
那个被叫做浩哥的低着头，“你真的很烦啊。”
后面姜丽跑走了，顾唯一起身去追，却被人绊了一下，这人腿可真长，再抬头往上看。
她的视线与男人对上，是季让。
他眸子漆黑，眼里不耐，似乎是被打扰了兴致。
“抱歉。”顾唯一赶忙低下头，想转过去从另一边走。
后面突然出声:“顾老师，好巧啊。”
“”
怎么说呢，她总觉得季让叫她的名字总有一种咬牙切齿的感觉。
顾唯一只是停顿了一瞬，立马跑开了。
一直跟着姜丽跑出来，出了酒吧，在南街的拐角姜丽的身影消失了。
顾唯一追上去，人已经没了。
夜色浓重，有流浪狗的呜咽声，像是在哭。
越往胡同口走，越黑，天空好像被黑幕笼罩，无半点星星。
顾唯一站在胡同口，她听到了啜泣声。
她有些不敢上前，这次她第一次去安慰一个学生，她怕自己的用词不当会伤害到姜丽。
在胡同口站了一会儿，顾唯一深吸一口气，往里面走。
胡同口有一处昏暗的路灯，年久失修，灯光一闪一闪的。
姜丽蹲在地上，靠着墙，双手环住双腿，头埋在膝盖间。
顾唯一觉得这个姿势很熟悉，又是一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姜丽。”
姜丽抬头，泪眼婆娑。
“我是你高中班主任，你”
“你别管我，我不需要。”
带着孩子气的叛逆，明明难受的要死，在别人面前假装坚强。
顾唯一没急，她坐到了姜丽旁边，递了一包纸给她。
“很喜欢他吗？”
“都说你别管了，我又不认识你。”
“那你先擦擦眼泪，很丑的。”
“”
姜丽瞪着她，但还是拿了她手里的纸。
顾唯一没再说话，等着姜丽平复心情。
“我是不是很贱啊。”嗡声嗡气的声音。
顾唯一看向姜丽，她很想摸摸姜丽的头，“不，你很勇敢。”
姜丽抬头看她，眼里不解。
顾唯一笑了笑，“你真的很勇敢，喜欢一个人没有错，只是用错了方式。”
姜丽转过头:“我还以为你不一样，又是我爸那种说辞。”
“是嘛，你喜欢他什么？”
姜丽愣住了，她喜欢他什么呢。
“长得帅，打篮球很厉害”
姜丽努力地回忆，但她讲不出来，在顾唯一和善的微笑中，她越来越慌张。
“姜丽，你的世界还很小，等上了高中，上了大学，你会遇到更多的人。喜欢一个人没有错，你喜欢他，他身上肯定有闪光点，但你得先学会爱自己，你是一个很优秀的人，将来也会有更优秀的人爱你。”
“可是我努力是为了他啊，我的青春只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