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唯一站在那里发呆, 手上的口红举了几次, 最后还是涂了一层薄薄口红。
深秋是金色的, 像扇子一样的树叶簌簌落下, 铺满整条路。
时忘酒吧的门口被清扫的干净, 当顾唯一准备给季让打电话的时候, 一个陌生号码打了过来。
“是我, 周霖。”那边很吵,有哭声。
“有事嘛?”
“许班去世了。”
许班便是他们高三的班主任。
“哦。”顾唯一低下头看着脚下爬过的一只蜗牛,声音没什么情绪。
周霖愣了愣,还想再说什么。
“没什么事我挂了。”顾唯一说完,便挂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情不怎么好。
也许许班感应自己大限将至, 便找顾唯一寻求原谅,毕竟也是一种遗憾。
*
季让下来之前在走廊窗户前抽了根烟,手机里躺着一条航班短信,晚上十一点的飞机。
等他抽完,烟味驱散得差不多,才下来往时忘酒吧门口走。
时忘酒吧的招牌依旧是明亮的,发着白光有些刺眼。
顾唯一站在门口,看着形形色色的人经过有些感慨。
深秋的夜晚已经偏凉,她吸了吸鼻子,眼眶有些泛红。
等她站了几分钟,季让才姗姗来迟,好巧不巧,他今天穿了件白色的卫衣,同她的卫衣有些像。
不知怎么她脸又不知名的烧了起来。
季让走过来的时候单手插兜,他头发没理已经快扎到眼睛了,头发长了些给他身上增添了几分阴郁的气质,颓废感更加的重了。
她总觉得季让身上有种很神奇的特质,他有的时候看起来很阳光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但有的时候又很颓废,很安静,像是对这个世界提不起兴趣。
“吃什么?”顾唯一问,现在已经八点,她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了。
“先去公交站。”季让说完,往对面的马路走,他刚想迈步被一个大力扯了回来。
“你疯了,是红灯。”
就在刚刚,从季让身边经过了一辆车。
季让抬头看了一眼对面,他脑袋有些发胀,揉了揉太阳穴才减轻了些。
顾唯一总觉得季让有些心不在焉的,虽然她也有一点点。
公交站是新修的,上面的座椅还是新的,季让坐下,顾唯一挨着坐在他的旁边。
此时顾唯一的手机又响了,陌生号码,尾号有些眼熟。
“是我徐然,许班去世你真的不来吗?”
“不去。”
说完顾唯一正准备挂断电话。挂电话前她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
“她这人不咋地真没良心。”
“小一她很好的,别瞎说。”
顾唯一最后挂了电话,她笑了笑,眼眸平静地看着前方。
给她打电话,多此一举。
宽阔的道路车水马龙间,公交站的人陆陆续续上车,而公交站的座位上一直坐着两个人,一男一女。
男生翘着二郎腿后背靠着公交站牌,散漫颓废。
女生坐的周正,戴着眼镜目视前方。
两个人怎么看都有些不搭。
“你有事?”季让微微侧目看过来,他声音有些暗哑。
顾唯一摇摇头,她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你记得上次在日料店的那个比较老的人吗?”
季让点点头:“记得。”
“是我高三的班主任,她去世了,今早她找过我,跟我道歉,我没原谅她。”
“怎么,后悔了。”季让递给她一根棒棒糖。
顾唯一接过来,拆开包装咬进嘴里,是橙子味的。
她晃悠着腿,“嗯,有点。”
“如果知道她即将去世,我可能会原谅她,就算是违心的原谅。”顾唯一含糊着说,她看了一眼旁边的季让,“你知道我为什么当老师嘛?”
“为什么?”季让瞧着她,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里面暗涌着某些不知名的情绪。
“因为她,我那时候就想我一定要当个称职的老师。你呢,为什么讨厌老师。”
“准确的说是互相讨厌”他歪着头想,“高中我是问题少年。”
为什么讨厌老师,季让记得那次路过办公室听到老师们的谈论。
“他啊可能是家庭原因,从小跟外公外婆长大,都是惯的。”
“我给他父母打过电话,完全不管,就像没这个儿子似得。”
之后高中他便变本加厉地逃课,不学习,和老师变得敌对。
后来想想也挺幼稚的。
“那你第一次见我总嘲讽着看我为什么?”
“因为我讨厌乖的人,讨厌老师,讨厌高中。”季让歪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顾唯一把他的话组合到一起。
乖、老师、高中
这三个词好像都跟她沾边。
“幼稚,乖有什么讨厌的。”顾唯一撇了撇嘴巴,有些不满地嘟囔。
季让听了也没生气,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乖跟他不沾边,却跟他的弟弟沾边。
他从小在外公外婆身边长大,后来弟弟出生,父母的注意力更不再他身上。
有一次过年,他听到父母和外婆的谈话。
外婆劝他们让他们多关注他的内心。
而他的父母却说,他不乖,没有他那个弟弟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