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第一次见面,对他便有一种天然的信任。他的微笑如春风化雨,令人放松。与他说话,就好似面对着一位兄长。对他,一直是又尊敬,又依赖的。
可是,他究竟为何对她这样好呢?醇艺和茗薰,究竟在做什么?
她相信自己的眼力。易容可以改变一个人的面貌,易容高手甚至可以改变自己的步态动作和习惯,但是他们一生修习的武功,在动手的时候,多少都会露出破绽。
她这样凝神细思,对面的白江秋忽然道:“你很烦恼?”
曲星稀愣住,“烦恼?我怎么会烦恼呢?便是烦恼了,你又怎么知道?”
白江秋道:“你一直在叹气。”
曲星稀苦笑着摆摆手,这个家伙,竟是能看透她的内心了。
“冰块儿啊,你说,晓阁主这个人怎么样?”
白江秋微微一怔,“晓云深?”
“对啊。”
对面,白江秋的脸隐在面纱后。
“交往不多,难以评价。”
曲星稀又叹了一口气,“冰块儿啊,这个江湖上,我最铁的几个朋友,第一个是你,还有就是康三爷、庄大哥还有晓阁主,另外,还有燕姐姐。晓阁主这个人吧,真的是个比春天还暖的人,无论如何,我也难以将江湖上的阴谋与他联系在一起。”
面纱后,白江秋缓缓抬起眼睫,一动不动看着她。
“你……很惦念他?”他的声音低得很,缓缓飘出,尾音溶入了楼下的流水。
曲星稀却没有听出什么异样,忽然甩了甩头,笑了一下道:“算了,等我确认之后,再跟你说吧。冰块儿,你不是说要请我吃饭么?天也不早了,就请我在这里吃吧。”
白江秋闷闷点头,嗯了一声。
曲星稀笑道:“你知道你应该请我吃什么?告诉你吧,请我吃一碗寿面吧!今日是我的生辰!”
白江秋怔怔看着她,“今日,是你的生辰?”
曲星稀道:“对啊,我的生辰哦!这是我第一次在外面过生辰,你需要好好祝福我才行。这样吧,等你的生辰到了,我也请你吃寿面,好不好?”
白江秋沉默了一刻,忽然道:“今日,也是我的生辰……”
“啊?”曲星稀正在抬手叫店小二,一听此言,几乎跳起来。
“什么什么?今日也是你的生辰?这这这也太巧了吧。难不成,我们两个是同年同月同日生?”
白江秋看着她一言不发。
曲星稀忽然觉得开心得很,忍不住探身过去,在白江秋手臂上拍了几下,笑着道:“哎呀!世上竟有这样巧的事。我们两个,真是有缘啊!”
她不管不顾说完,忽然觉得有些尴尬,忙停下手,坐回座位。
两碗寿面端上来时,两人摘下斗笠。天色向晚,栏外,夕阳的余晖将流水染上缕缕深红。
曲星稀吸着面条,不经意侧头看向楼下的渡船,忽然全身一僵,面条挂在唇边。
白江秋立即发现,放下筷子道:“何事?”
曲星稀咬断面条,小心翼翼靠近窗口,定睛看着楼下,忽然冷笑道:“好啊,终于让我抓住你了!”
白江秋长身站起。
曲星稀抓过斗笠戴在头上,目光不动,对着白江秋摆手。
两人隐住身形,看向楼下。
夕阳的余晖下,河中渡船来来往往,一个头戴斗笠的船夫正泊舟岸边,就在这座楼的楼下,对岸上的一男一女说话。
这船夫衣着是普普通通的百姓模样,他的船在川流不息的来往船只中间,也毫无起眼之处。曲星稀会注意到他,也是因为机缘巧合,他在楼下泊舟。
“冰块儿,记得这个人么?”曲星稀勾起唇角,有些邪性地笑。
白江秋缓缓摇头。
曲星稀笑道:“告诉你,我这个人吧,别的虽然一般,眼力却好得很。上次我没有认出他,让他骗过了,这一次,我断然不会认错。”
白江秋道:“什么人?”
曲星稀道:“冰块儿啊,你这个人,虽然武功厉害,可是总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认人嘛,就比不上我了。当初我把你拐出耀月门,遇到了一个船夫,被他骗了,还上了他的船。这个熟人,你竟忘了?”
闻言,白江秋微微锁眉,再次看向楼下的船夫。
这个人戴着个很大的斗笠,这么远,完全看不到他的脸。不仅如此,就算在当初他们夜间大战之时,他也从未看清过这个人的脸。
曲星稀冷笑道:“他隐藏得的确不错,若不是他在我眼皮底下停住,我还真的会忽略他。这就叫做苍天不负有心人,来吧!”
她说着,起身就往下走。
白江秋戴上斗笠,从袖间拿了几颗碎银子放下,也举步下楼。
两碗吃了一半的寿面静静放在桌上,热气缓缓升腾。
一溜烟跑到楼下,曲星稀并未出去,而是在躲在门后,看着那个船夫说完话回到船里,一篙撑开,确认他不会发现自己,才走出去。
她相信自己的眼力,却并不知道对方的眼力如何。判断敏锐的人可以识破易容高手的伪装,何况一层薄薄的面纱。
曲星稀与白江秋不约而同直奔岸边摆摊子的那一男一女而去。
方才看到他们说话很是熟络,必定相识。
曲星稀装作很惊喜地跑到他们的摊子前,翻看着那些荷包、针线、珠花、手帕等小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