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云深垂眸看着案上的烛火,“白汀沙早年因为一些事情与白兆琳闹得很不愉快,离开了潜江白府,一直隐姓埋名,浪迹江湖。我只见过她一次……”
曲星稀听了,惊道:“你见过她?”
晓云深道:“不错,我见过她一次。就是那一次,我亲眼看见我的娘亲死在她手里。”
曲星稀张着嘴,一时说不出话来。
晓云深道:“就在同一天,我爹爹重伤惨死,我娘亲被白汀沙杀害。白汀沙不仅杀了我娘亲,还杀了我没来得及出世的弟弟……从那日起,我便没了家,没了亲人。这些年,我从未忘记那一天。”
“晓阁主……”曲星稀看着他,喃喃道。
晓云深苦笑了一下。
“没事,毕竟都这么久了……江湖风起云涌,我能守住一方平淡,或许应该满足。然而,我这个唯一幸存下来的人,无论如何也不敢将这血海深仇抛诸脑后。我关注耀月门,关注白江晓的动作,只是想要找到白汀沙的下落。”
曲星稀紧锁着眉,喃喃道:“所以,你才会让醇艺和茗薰跟踪白江秋。”
晓云深道:“我与其他人一样,从不知道潜江白府的公子还活着。在藏宝图初现江湖之时,此人悄悄潜出耀月门,戴着与白江晓一样的面具,必然是白江晓的人。”
曲星稀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道:“我明白了。”
她看着晓云深,正色道:“晓阁主,其实,白姐姐和白江秋也一直想要找到他们的姑姑。可是,时至今日,他们也还没有这位姑姑的消息。”
晓云深沉默了片刻,忽然道:“曲姑娘,你的师父,就是雪顶山上的那位前辈,是什么身份?”
曲星稀苦笑道:“是啊,我师父究竟是什么人呢?她从小把我养大,教我武功,教我做人,我却从来不知道她是什么人。我也怀疑过,她会不会就是白江秋的姑姑,可是她实在太老了,她的年纪,实在是差得太多了。”
她这样说着,感觉心中松了一口气。幸亏师父不是那个白汀沙。
虽然师父是个怪老太,虽然雪顶山下的村民都很害怕她,曲星稀也绝不敢相信,师父会那样残忍地杀人。不仅杀了一个女子,还杀了她腹中未出世的孩子。
她更不希望,师父会是晓云深的仇人……
晓云深静静站在她对面,半晌才道:“还好……”
他忽然迈步走到曲星稀面前,微笑道:“太晚了,你也累了吧?去休息吧,我不打扰你了。”
曲星稀看着他温暖柔和的笑容,也禁不住笑了一下道:“那个……其实这里是个客栈,有几间客房的。天这样晚了,我可以给晓阁主找个房间休息。”
晓云深依旧微笑着道:“不用,我有住处。”
曲星稀讪讪道:“哦……”
晓云深道:“我走了。”
他说着,转身走到门口,打开大门,正要出去,忽然又回头道:“这几日,潜江很不安静,我会让醇艺和茗薰保护你。你自己也要保重。”
他说着,眸光向里面白江秋的房门飘了一下,便回身出门而去。
看着他优雅又显得孤单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曲星稀才长长叹了一口气。
其实,她也一直觉得,晓云深虽然外表恬淡温暖,其实却是一个很孤独的人。他很有名气,是受人尊敬的枕风阁主,江湖上很多名人都与他相识,还经常会到烟霞岛小住。按理说,他并不孤单。但是,曲星稀却每每会在他温和的微笑中,优雅的背影里,看到那样浓重的孤独感。
原来,他竟然藏着如此沉重的心事。幼年时亲眼所见的血腥,已深深埋在他心里,永远也无法释怀。这种仇恨,或许才是他立足江湖的真正动力。
还好,师父不是白汀沙,就算师父与白汀沙有关,也不是晓云深的仇人……
曲星稀关上门,舒了一口气,这才感觉全身酸痛。整整一天,她真的是很累了。
推开白江秋的房门走进去,准备先为他起针。没想到一眼看过去,便看到躺在床上的白江秋正睁着清明的眼睛,目光淡淡看着她。
“你醒啦?”曲星稀忙过去,俯身认真起针。
白江秋一动不动躺着,垂眸不语。
曲星稀将银针除去,又倒了水,拿了丸药,递给白江秋。
“吃了药,早些休息吧。你是因为太累了,才会这样。我早就说过,你刚苏醒,本应该留在客栈好好休息的。你看你……”
白江秋打断了她,“你们说话,我听见了。”
曲星稀一怔,讪讪道:“啊?哦……”
她想了想,搬了凳子,在床前坐下,盯着白江秋道:“冰块儿,你说,我们还是不是朋友?”
白江秋抬起眼帘,看了看她,又垂眸不语。
曲星稀道:“你不说,我就当你默认了啊。那么,面对同生共死的朋友,你会不会无话不谈?你的秘密,会不会告诉我?”
她这话出口,白江秋苍白的脸颊竟缓缓浮上了一点红晕。他扭过头看她,然后自己撑着手臂想要坐起来。
曲星稀忙扶着他坐好。
许是身体还虚弱无力得很,他坐起来竟然呼吸有些急促,连眼睑都染上了绯红的颜色。
“怎么啦?”曲星稀看着他的样子,有些好笑,“你看看你,怎么紧张成这样?我只是想问你一点事情而已。”